两相处(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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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珣深深看过来一眼,脱脱不避,泰然自若的。

御史台前躁动,惹的几家邻居宗正寺、秘书监、鸿胪寺当值的人都探着脑袋瞧,满心雀跃:有御史台的八卦!

谢台主都不累的吗?

御史台向来与其他官署不同,本朝制度,早视事午散衙,晌午会食一结束,各回各家,只有留值的人还在署衙。

而御史台,每天全员都像是在留值。

也难怪是个玉笋班了,从长官御史大夫到最底层的杂役,无他,清一色年轻力壮活好的汉子。年纪大一点,都扛不住御史台高强度公务的蹂、躏。

只要谢台主一声令下,半夜去抓人,常事也。

火把嗤嗤,公主的卫队神气活现地分列两边,安乐持剑,指着御史台的小监门:

“去告诉谢珣,他再不出来,我就……”

“公主就如何?”

谢珣那极富个人特色的腔调响起,犹似金石,清明而冰冷。

他走下台阶,手指一夹,弹开安乐的利剑,目如鹰隼:

“公主来得正好,省臣功夫,云鹤追私售假度牒供认不讳,他是受你指使,公主哪来的度牒雕板?”

谢珣咄咄逼人,不等安乐反应,低喝一声:“来人,把秘书监负责雕版的人抓过来!”

谢珣的存在就是御史台的标准,他发话了,哪怕秘书监的人住城南野巷也要从被窝里提溜出来带回御史台。

假度牒自然用假雕版,但总要依葫芦画瓢。

秘书省向来是清水又清贵的衙门,少有事故,探头探脑听八卦的那位秘书省留值人员,眼见听自己衙门身上了,赶紧一缩脑袋。

安乐冷笑问:“谢珣,你敢审我?”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谢珣桃花眼一动,平静答道。

安乐哈哈大笑:“谢台主,你几时见过哪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了?我就是私印度牒又如何?告到阿爷那里,他不过训斥我几句,你今天敢动我一下试试。”

谢珣面无表情,冷冽道:“得罪了,公主殿下。”

见公主被押,公主府卫队顿时紧张起来,下一刻,跟御史台的人要兵戎相见的架势。

然而,谢珣一个阴寒的眼风扫过来,卫队便往后退了退,犹豫不定。

这一夜,看势头是不要睡了,脱脱已经在厅堂打起瞌睡,瞄到安乐,顿时无比清醒。

公主的衣裳真是华丽啊!

脱脱跟着御史们施礼,两人目光一撞,安乐微怔,眸子里寒光凝结对她投去一道浓浓的警告。

“把证人先带下去。”谢珣下颌一抬,脱脱被一名吏卒领了出来,她回眸,眷恋地瞅谢珣两眼,粘人的劲儿藏都藏不住。

有星无月,墨蓝的天空像一块巨大的丝绒铺在上头,柏树森森,空气温躁,听着断续蝉鸣,脱脱心里又长满了草:

他怎么把公主带进来了呀?

吏卒在前面引路,走了一段,指着一处灯火幽幽的屋子说:“请小娘子在此处歇脚。”

“这是哪儿?”脱脱提裙上阶,又退下来。

“这是台主平日休憩的地方。”

脱脱立马欢天喜地跑了进去,里头陈设简单,看来看去,不过案榻屏风一类。她想沐浴,脖子里汗津津的,可惜没人可使唤。

一个人,坐在床头晃荡半天的腿,脱脱搂着枕头睡去了。

不知睡多久,汗意涔涔,脱脱揉了揉脸,晕晕乎乎抬脚往外走,灯影幢幢,两个人影儿一团子乌黑地纠缠在一起。

脱脱立马收了步子。

是公主和谢珣。

安乐拽着他袍带不放,扬起脸,哀怨至极:“你不肯理我,我只好找个替代品,最起码,他的怀抱是暖的,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你如今把他弄残了,要我怎么办?”

“请公主自重。”谢珣攥紧她手腕,往外掰开。

安乐蛮不讲理抱着他不丢手,忽咬牙切齿问:“你心里有别的女人是不是?那个证人?是不是她?”

看她要发疯,谢珣一副不在意的口吻:“她一个半大孩子,又蠢又无知,我能看上她什么?”

在厅堂,安乐分明把脱脱的眉眼瞧清楚了的,那么亮的眼,那么艳丽的唇,还带着点稚嫩的娇憨气,是半大孩子不错,可也是半个女人了。

不过,安乐素知他眼高于顶,光是漂亮,未必真能入了他的眼。她凝视他片刻,没从表情里瞧出什么蛛丝马迹,不甘心道: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我要是听说你谢珣看上了什么人,我就把她脸划烂,把她手脚挑断,看你还喜欢不喜欢!”

说完,安乐踮起脚,忽然贴上谢珣的嘴唇,热切吻他:“你把云鹤追毁了,你得用你自己赔我,我想要你……”

在官署拉扯不清,犯谢珣大忌,他眉毛一拧,冷冷钳住她肩头:

“公主不要脸,臣还要。”

安乐当场要被气死,却没发火,细长的眉毛动了动,眼泪掉下来:“我就这么让你讨厌?这些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不懂吗?我找了一个又一个男人,为了气你,可你偏偏无动于衷,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红唇轻抖,几乎要被她咬烂,她很少在自己跟前有示弱的时候,此刻,幽兰泣露,梨花带雨,身子往他胸前一靠,颤得更厉害了。

“小谢,我们和好吧,我累了,我只想做你的好夫人。”

她重新亲吻他,嘴唇柔软,滚烫,带着浓烈的口脂香气,技巧纯熟,不断在他唇舌间攻城略地,谢珣僵着身子,脊背挺拔,像死人一样立在那儿。

两人缠绵,脱脱看得眼眶子酸麻,她嘴巴里涩涩的,一转身,悄摸回了屋里。

喘息声杂乱,谢珣突然往后掣了掣,盯着安乐:“公主,你若肯做我的夫人,就必须答应我几件事。”

安乐搂着他脖子,情潮翻涌,眼角瞥向屋里:“我们进去说好不好?”一双柔手滑进他胸膛,她渴望他,只想好好爱抚这具躯体。

谢珣捉住她手,气息微定:“不准你再插手政事,不许和内宦走得近,还有,我希望公主不要太贪婪了,多为社稷计,公主能答应臣吗?”

安乐双眸迷离,嘴里胡乱说着“好谢郎,我都答应你,我什么都是你的”,一面贴紧他晃:“探花郎,抱我进去。”

成熟诱人的胴体像蛇一般缠住自己,谢珣嗓音哑哑的,并无动作:“这是御史台,臣不能,公主明日去陛下那里请罪,并主动把财物上交府库,臣才能相信公主。”

宛若被人兜头砸了一阵冰雹,安乐浑身冒刺,尖锐笑道:“谢珣,你至始至终都是惦记我的钱吧?”

这一句,听得谢珣那股子躁动也跟着彻底冷却下来。

两人彼此的试探,到此为止。

他的脸上甚至有点怜悯:“反悔了?”

安乐冷冷的:“反悔什么?我答应你什么了吗?你要流芳百世,我偏要遗臭万年,云鹤追被你毁了,人我带走,至于你能不能动得了寺庙,谢台主,看你本事了。”

谢珣付之一笑:“人你带不走,公主,我要他死的,毁了算什么?”

“谢珣!”安乐恼怒,“你公报私仇,论罪,云鹤追是死罪吗?你为了文抱玉连国朝的法度都不要了?”

谢珣微笑不改:“为老师,也为社稷,云鹤追心术不正为虎作伥,我杀他,天经地义。”

安乐甩给他一巴掌后,拂袖而去。

檐下灯笼轻曳,脱脱在床上装睡,听门开了,紧跟着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谢珣点了灯。

她双眸紧闭,谢珣已经来到身旁,观察她片刻,说:“别装了。”

一睁眼,脱脱懒洋洋坐起来,乜他道:“我看见你亲公主了,你抱着她,可紧了。可惜呀,人家还打了你一巴掌,怪响的。”

谢珣没说话。

“我早就知道你俩有鬼,我什么都知道。”脱脱突然觉得自己好讨厌他,臭男人,她恨恨地想,御史大夫跟平康坊的男人也没什么区别。

她不耐烦地拽开被压皱的裙子,细心拂一拂:“反正,你以后别想再亲我啦,我不会让你亲的。”

谢珣还是没说话。

他目光停在窗子那,朱窗大开,外头乌漆麻黑的,不知有什么好看。脱脱胳膊肘捣他一下,“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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