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1）

曲玲玲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大学校园，宽阔的绿茵场，被法国梧桐筛过的阳光铺满了整条大道，湖畔的杨柳树下还有五六个人支了画架在写生。周围经过的人或怀抱书步履匆匆，或牵手勾肩言笑晏晏，每一处角落都充斥着青春的气息。

薛建华这种性子自然少不了凑这趟热闹，见到曲玲玲很是激动了一番，挽着她的胳膊给她讲分别这些天来她的经历。家里给了她一些钱，她又在家专管小卖铺的经营，现在在校门口开了个水果店，倒也还游刃有余，生意还行，薛建国的同学们都爱光顾她的生意。

“得了吧，你那些水果可不都给你吃得差不多了？”薛建国默默走在两小姐妹旁边，听到这个话题有些憋不住了。

“哪有！那些都是放过了夜，再久些就要坏了！再说了，街坊邻居偶尔我也会送一些联络联络感情，这叫懂事，那就像你说的那样了？”薛建华不服，扭头跟他吵。曲玲玲在一旁边听边走边看，不亦乐乎。

薛建国很好地履行了一个东道主和导游的角色，带着两个小姑娘各处逛，展览还没开始，到处都是跑来跑去忙着做准备的人。他们暂时不方便过去，三人先去了校史馆转一圈。

“看。这是我们学校的前身，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周围人多，薛建国站得近，虚虚护着她，在她耳边偶尔介绍几句。

曲玲玲像听先生讲课一样认真，时不时还十分赞同一般点点头。

两人互动的忘我，全然忘了一旁的薛建华。殊不知，不远处的柱子后有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过分亲密”的两人。

赵建英很奇怪，为什么业衡哥哥非要来这个毫无看头的校史馆，还非要像个扒手一般躲在柱子后面。她朝他不停观望的方向踮脚看了看，无奈业衡哥哥生的太高，她什么都看不到。她也没想到过来随便看个展览就碰到了小时候的心仪对象，这是什么缘分呐！他似乎……比小时候生得更好看了，真是应证了戏文里“气宇轩昂”这个词，看着男人挺阔的背影，她不争气地红了脸。

如今真的是世风日下，光天化日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男女竟然能靠的那么近了？还……还还含情对视？真是，真是不知廉耻，那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也就能骗骗曲玲玲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现在的好男人果然都在他们军营里。萧业衡扒着柱子忿忿地想。

另一边，薛建华活蹦乱跳，不小心撞了曲玲玲胳膊，直把她往薛建国怀里推。

萧业衡简直目眦尽裂，这对兄妹绝对是一伙儿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曲玲玲一条呆笨鱼，一看就已经着了他们的道儿。不行，怎么说也算是看过她穿开裆裤的时候，自己怎么说也算她半个兄长，来了上海有义务不让她误入歧途，他得把人抓回来。萧业衡刚一动，胳膊上就缠上个人来。

“业衡哥哥，我们去外头看看吧，咱们在这儿呆好久了。”赵建英用了自己所能制造的最温柔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耳朵里突然窜进了一个腻的发齁的声音，萧业衡抖了三抖，尤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没抖干净。他低头一看，啧，这谁家小孩儿？看清她成人的面相，萧业衡突然心生悲悯，这症状他学过，生长激素分泌不足导致的侏儒症。刚刚听她似乎还叫得出他的名字，那就是可能认识的人了，萧业衡的态度又好了两分，勉强把正欲蓬勃而出的大少爷脾气收了。

“你是……”他尽量好声好气地问道，他确实是记不起两人什么时候遇到的了。

赵建英故意扭过身子，只露出半张脸，不让他看清自己的容貌，业衡哥哥有些腼腆，不给他制造这个话题他可能就不能抓住跟她说话的机会了。

见人不回话，萧业衡有些苦恼，这群人确实特殊，在社会上难免会遭遇不一样的眼光，他继续问：“同志，你……同伴呢？”她一个人可能不方便，萧业衡猜测应该有一起的同伴。

“不，人家自己一个人来的。”赵建英伸出兰花指勾了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绕啊绕。

哦，是个自力更生的人呢，萧业衡心中多了份敬意：“同志，你找我可是遇到了麻烦？”

哎呀，业衡哥哥可真是为了找话题绞尽脑汁呢，赵建英自然是顺着他的坡下，娇羞着点了点头。

看到对方求助的眼神，萧业衡作为一名军人的自豪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他朝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同志，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看到突然转身离去的人，赵建英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干嘛去？不过还没等她想出答案，那人又出现在自己视野，向自己走来，还朝她笑，那个笑容温柔又阳光，赵建英一颗芳心瞬间融化在了这个浪漫的场景里。

走进，萧业衡依旧是那个笑容，朝他身后两个戴着红袖章的学生说：“对，就是这个同志，她需要帮助，麻烦你们了。”

两人默契地看了眼赵建英，伸手就来礼貌地扶她：“同志，抱歉，没有考虑到你的不便，接下来就让我们来带你参观吧，来，这边走。”

“哎，哎，你们干嘛？”赵建英话还没说完就被这两个人架走了，业衡哥哥离她越来越远，似乎还对她投来一个目光，拿目光像是在说：不客气。

专业服装学院的服装展览，即使是学生的作品，依然让曲玲玲感到惊讶，模特身上的每一件衣服她都要细细打量，那些色彩运用，那些材料安排，那些别出心裁的设计，都让她深深佩服这些人的创造力，这次果真是来对了，不枉此行。

曲玲玲一个个看过去，嗯，这个模特纤瘦有度，完美漂亮的锁骨完全撑起了这件艳红抹胸长裙；嗯，这件衣服用类似油漆色彩的搭配，给模特赋予了一个阴郁孤独的艺术家形象；嗯，呃……这件衣服以简驭繁去除了所有冗杂的元素，只保留白衬衫最简单纯粹的初衷，突出模特干净挺拔的气质，这个模特怎么有点像萧业衡？就是有点太严肃了。

曲玲玲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等下，她又走回去，眼前这个铁面关公，真的很像萧业衡呐！

这时，铁面关公动了，伸出手来掐着她的脸，直把她的脸掐成了一张大饼。

“唔，衡（疼），好衡（好疼），以哈妈生舍（你他妈松手）。”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哪叫像啊，这分明就是。

两只铁钳终于松了手，曲玲玲舔了舔被扯痛的嘴角，气不打一出来：“你怎么在这儿？”

萧业衡甩了甩手，语气也是不佳：“当然是来参观参观。”

曲玲玲心里好笑，这个狗男人心里居然还对艺术感兴趣？她上下打量他，没看出一点艺术的细胞，不过做一个为艺术献身的模特他倒是很有那个潜力，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在小镇院子里看到的那副勾人场景。

像是察觉到她露骨的眼神，萧业衡皱了皱眉，扯起她的手，快速道：“看也看完了，到饭点了，可以走了。”

哎，哎，他看完了，她还没有啊，男人步子太大，曲玲玲被他拉得边跑边跳。更何况，她突然走掉，总得跟薛建国说一声吧！方才薛建华看见有人卖拉丝棉花糖，扯着薛建国付钱去了。这么想着，她自然而然说出了口：“你放开我，我还没跟薛建国说呢。”

曲玲玲不提这个人的名字还好，一提这个人，萧业衡就火冒三丈，果真是条被人一捉就是的呆头鱼！他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她，神情严肃。

“走不走？”

“不走！”

两个人相互瞪着对方，互不相让。半晌，萧业衡叉腰，被气笑：“那你要怎样才肯走？”

曲玲玲转了转眼珠子，抬起手指着湖边那几个写生的人：“你去给她们做模特儿。”

话落，萧业衡转身撇下她就走，毫不犹豫，呆头鱼被抓就被抓了，关他什么事儿，就算被炖了吃他都由着她去。

看着那人利落的背影，曲玲玲站在原地，有些失望，果然还是不愿意呢。

还没失望完，前面那人转身往回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看着她。

二十分钟后，曲玲玲站在柳树下：“哎，哎，手扶腰上，对，就是这样，另一只手再往上一点，对了，保持，保持啊。”

萧业衡磨了磨后槽牙：“你能不能别吵我，我脖子快扭断了。”

曲玲玲没搭理他，转身自顾自和画画的学生们聊起来，挨个儿跑到他们身边看他们的杰作。学生们都是即将毕业的大四生，比曲玲玲大两三岁，喜欢她带来的这股活泼劲儿，连带着灵感都多了不少。

看完画，她又跑到萧业衡跟前蹲下支着下巴看他，用手里的野草梗戳戳对方裤管，好声好气跟他打商量：“萧业衡，回去你也让我画画成不？我画画也挺不错的，你都在这儿当模特儿了，要不，也给我当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