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李兰淑鬼鬼祟祟潜到了曲玲玲房间，从收音机里的惊天大案聊到隔壁阿黄生了几只崽，最后终于说出了她的目的，让曲玲玲去相次亲。今天柳文嫚来就是给曲玲玲和她那在供销社上班的侄子拉头牵线，李兰淑一开始也不愿意，觉得自家曲玲玲还小，不急着跟人相亲。但是耐不住柳文嫚的舌灿莲花，人家几个说法观点一抛出来，李兰淑的想法立马就转了向。

再说柳文嫚那侄子条件是真的好，大专毕业，又在别人挤破头都进不了的供销社上班，到现在都没有过对象。李兰淑也不想曲玲玲找个多优秀的人，只希望那人对曲玲玲好就成。

曲玲玲翻着白眼听着李兰淑的好说歹说，态度坚决的不得了，不去，就是不去。最后李兰淑急眼了，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做游说武器，只要曲玲玲肯去她就给她三百块！

三百块呐，瞬间就让曲玲玲的态度软了下来，最后在两人的一番讨价还价后，以三百七十块大洋敲定了后天的相亲，李兰淑的心简直在滴血。

隔天曲玲玲就又打着相亲买衣服的理由又去找李兰淑要钱了。

李兰淑一听简直要跳起来：“不是给了你三百七吗？！怎么还要！”

“昨天那是说服我的钱，今天这是买衣服的钱，两者用途可不一样，妈你可别搞混了。”曲玲玲微笑着露出一排雪白可爱的牙齿，在李兰淑眼中成了血盆大口，还不忘又补了一刀：“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去找老爹。”

！！！怎么能让曲中泉知道！让他知道自己早早就要把闺女往别人手里送那可还得了？虽然李兰淑觉得女孩子相个亲没什么，但曲中泉那个老家伙眼中对于相亲就是这么个看法。

又从私房钱里拿出一百，看着曲玲玲乐呵呵的背影，李兰淑差点把银牙咬碎。

曲玲玲换了件橘红色收腰连衣裙，她生的白，不是一直在屋里捂出来那种死白，是白里透粉，在日头下都晒不黑的白，配上橘红色，更显得整个人亮的如同个电灯泡。

在商场里逛了一圈，曲玲玲觉得没有合眼缘的衣服，款式都太一般，走了老半天都没有收获，曲玲玲打算打道回府，给自己的小金库省下这一百块钱。

奈何老天果然是不想给她这个省钱的机会，回头路才走两三步，曲玲玲的眼神就勾住了一家店里的一套衣裳。衣服上身很简单，就是普普通通的白色棉质圆领短袖，肩上和下摆绣着几朵粉蓝粉蓝的二月兰。真正吊住曲玲玲胃口的是下装，这年头牛仔布料很少见，曲玲玲也只是在黑白电视机的广告里看见过，她知道牛仔布的颜色是蓝里泛白，但是真正看到和摸到总归是不一样的，面料比一般的布料硬，更容易塑性。

这件牛仔半身裙做成了伞裙的形状，曲玲玲的衣柜里有不少半身裙，面料大多是雪纺或麻料的，薄薄软软，平摊是个伞状，穿上身就耷拉了下去。

服装店小妹是个人精，见曲玲玲的穿着打扮新潮，又盯着这裙子看，立马指着裙子开启了演说：“姑娘，你眼光真好，这裙子是件难得的货，我们老板去上海进货只进了两件，一件老板自己留着了，只剩这件了。就是尺码太小，好多人来问过了哟，就是没人穿的上，你瘦，腰细，穿上一定漂亮的，要不要试试？”

曲玲玲确实心动了，在服装店小妹热情招呼里，拿着裙子衣服进了店里专门给试衣的顾客围起来的布帘子里。她换上上衣，要拉裙子拉链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那天系在萧业衡皮带里的衬衫，想了想，把上衣拴在裙子里拉上了拉链，腰围正好。

出了帘子，在小妹夸张的赞美声里，她自己走到店里贴心准备的一小方镜子面前，镜子有些小，她只有站得远些才能看到自己整个人。牛仔布料很好地诠释了伞裙的含义，从腰往下像个塔锥似的一点点散开，在小腿肚的高度结束，像把半开的伞，蓝色和白色的搭配也让人莫名的感到舒心，就像春天田间的二月兰。

曲玲玲很满意，施展一番还价功夫之后提着胜利果实出服装店。路过鞋店的时候，她进门挑了双白色系带的高跟皮鞋，她的鞋柜里大多是普普通通的平跟布鞋和球鞋，今天难得买到了称心的衣服，自然要配上一双合适的鞋子，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

在曲中泉差异又疑惑、李兰淑心痛又明了的眼神中，曲玲玲大包小包地进了家门。

隔天曲玲玲不到七点就被李兰淑拖拽着下了床，眼睛里哈欠打出的泪花都没擦干就被逼着穿衣打扮，李兰淑对这一套装扮流程早在文工团就是个中巧手，她拆掉了曲玲玲自己扎好的马尾，给她挑了侧头路，让头发在两肩散开垂下，当下电视里的女郎明星们都梳着这样的披肩发。曲玲玲的头发本就乌黑柔亮，这个发型更称得脸小又白。

李兰淑又掏出了前段时间买的雪花膏，在曲玲玲万分抗拒之下，在她脸上薄薄得打了一层，最后左看右看，又上了点唇彩，李兰淑瞧着打扮好的曲玲玲，颇有点“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反观曲玲玲倒显得有些不情不愿，她觉得这头发忒麻烦，低头喝个粥都得拿手拦着防止头发丝儿掉进去，雪花膏又油又腻，在李兰淑看不到的地方她偷偷拿帕子擦了擦，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柳文嫚和李兰淑安排两人今天中午在人民饭店大堂吃中饭，现下不到八点曲玲玲就被李兰淑“赶”出了家门，她知道李兰淑是怕曲中泉看见她这么一副盛装打扮的样子心下起疑。

穿着新买的白色高跟凉鞋，曲玲玲觉得这三百七十块也不是很好赚，她平时平跟鞋穿惯了，如今鞋子有一点点跟她就觉得不适应，她太后悔昨天脑子一抽买了这么双鞋。

在街上漫无目的逛了两圈，曲玲玲内心已经快将近崩溃，大街上她又不能随地坐下揉揉腿，家也不能回，早饭也是在家吃了后出门的，她真觉得自己与这个忙忙碌碌的早市格格不入。

脑袋里转了两圈，想着现在新华书店也开门了，她打算去书店坐坐，再不揉揉腿她觉得还没到中午她自己先残废了。

新华书店被安置在了稍偏僻的地方，但是小镇不大，故而曲玲玲走过去也没多少路程。

刚要跨进书店，迎面就遇上了钱延林，他脸上闪过一抹惊喜的神色，随即而来的是让曲玲玲难以招架的热情：“曲玲玲，好巧，你也来看书么？！”他晃了晃手上的本子，刻意放慢了速度好让曲玲玲看清《文青诗选》四个大字，“我现在是镇小的人民教师了，你弟读几年级几班？说不准我正好教他呢。哦对了，上次说的电影你还有兴趣么？我妈那儿还有票！”

曲玲玲觉得他是在自说自话，压根没给她回答的机会。看到钱延林在这儿，她也打消了留在店里看书的念头，推说自己还有事就匆匆出了新华书店。

吁了一口气，这周围比较偏僻，想着还是找个地方坐一坐，她实在是有些吃不消。看到旁边的巷子里有几块磨得锃光瓦亮的石头，估摸着应该经常被人拿了当凳子坐。

才出门不到半个小时，小腿肚子已经僵硬了，她又看了看磨得发红的脚后跟，觉得这趟真真是找罪受。她攥起拳头对着右腿肚子锤了锤，正打算再按摩按摩左腿呢，就听见了一声熟悉的猫叫。

她循声望去，果然是翠花，只是情况不太乐观。翠花被三条呲牙咧嘴狗围在了中间，尾巴已经炸毛了，嘴里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曲玲玲心道不好，这三条狗显然没有隔壁阿黄那么好欺负，看那脏脏的毛色，估计是路边的野狗，凶横惯了。

曲玲玲的腿顿时就软了几分，她平时不怕狗，但这是明晃晃三条恶犬啊！她想去找钱延林，但是又怕一转身翠花就被它们伤害了。

在她犹豫不决的几分钟里，那边厢已经开战了，翠花先起的头，露出尖利的爪子朝着狗鼻子就是一挠，一阵猫狗乱叫之后，翠花突出了重围，朝着曲玲玲的方向奔过来。

快跑至眼前时，曲玲玲眼疾手快弯腰一抄翠花就咬着牙拼命往前跑。后面追着三只恼火到要咬人的野狗，曲玲玲真是吓得快哭了，偏偏她还穿着高跟鞋。

狗叫声越来越近，她背后冷汗都冒了出来，跑出巷子，她一眼就看到了前面那个慢慢吞吞骑着自行车的背影，顿时感觉遇到了救星。

“萧业衡！萧业衡！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