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正巧，我有一张律师证。”纳乌艾眨了下眼睛回答，“以后打官司可以考虑找我。”

“我坚信不会有那一天的。”菲奥娜飞快地拒绝了。

“对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是听到了我的心跳声吗？”菲奥娜问道。

“不止，还有你的表情——标准的菲奥娜表情。”纳乌艾做出了一个无辜的绵羊似的表情。

菲奥娜无力地低下了头，刚才和海蒂聊得太投入以至于忘记了表情管理，等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又装上了那层高傲冷漠的面具，“这样呢？”她问道。

“很好，”纳乌艾失笑道，“像一只披了狼皮的羊。”

“我刚才听到有吸血鬼在讨论你是不是海蒂刚找到的伴侣，”过了一会，纳乌艾低声说。

菲奥娜突然明白了凯厄斯的用意，他给了她一个选择，一条不同于苏尔比西亚的道路。凯厄斯伴侣的身份会让她惹上更大的麻烦，而海蒂的表现会让其他吸血鬼混淆自己的猜测，她今天的打扮则贴上了又一层保护膜——如果没有人注意到她异常的表情的话，这同时意味着即使菲奥娜离开沃特拉城，她也不会有太大可能招惹到沃尔图里的敌人。这个猜测让菲奥娜感到意外，她以为凯厄斯会抓住暴露她的机会将她紧紧拴在这里，也许隐约间他意识到了菲奥娜在某个时刻会跑出去，或者他知道一味将她困在沃特拉城只会招致更加糟糕的结果。

纳乌艾没有给她太多的思考时间，这支舞曲的最后一个音节刚落下，他就将菲奥娜推了出去。

菲奥娜正对上了凯厄斯的眼睛，她在那双红色的狭长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带着一种傻乎乎的痴迷眼神，凯厄斯已经脱下了刚进大厅时穿着的厚重黑色长袍，一身酒红色的西装趁着他近乎透明的皮肤，让他显得格外具有侵略性和诱惑力，西装收腰的设计让他的腰看起来细而有力，腿又长又直。菲奥娜的手搭在凯厄斯肩膀上，能感受到他肩膀上硬邦邦的肌肉随着脚步起伏，她悄咪咪地让自己的拇指挨着凯厄斯的颈侧，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假装疏离中的亲密调\\情让她有种隐秘的快\\感。

“看够了没，你踩到我的鞋了。”过了好长一阵，凯厄斯开口说，但他的语气可不如他的话这么不耐烦，菲奥娜发誓她刚刚看到了凯厄斯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意，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动作和表情，冷冰冰地说，“嗨，凯厄斯，今天天气真好。”

凯厄斯的嘴角抽了抽，没有接话，看起来不太想搭理她。

“咦？那是中国的吸血鬼？”菲奥娜看到一个穿着长袍，留着清朝时期辫子的男子，他身边的女吸血鬼穿着一身玫红色的旗袍，梳着民国时期的发型，像是上海滩的交际花，他们现在正站在一边和其他吸血鬼聊天。

“他是中国的第一个吸血鬼，我转化的。”凯厄斯说道，那个男吸血鬼看到他们后微笑着朝凯厄斯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18世纪去中国的目的？可真有点不厚道。”菲奥娜嘟囔着，中国原本没有吸血鬼，吸血鬼毕竟是西方本土产物，结果明清时期的闭关锁国硬是没有防得了吸血鬼这一外来物种的入侵。

“即使不是我，就之后的战争和现在的全球化趋势，中国有吸血鬼也会是迟早的事情。”凯厄斯淡淡地说，一边将菲奥娜举起来转了个圈。

“他可真可怜，秃的那半截头发再也长不出来了。”菲奥娜同情地说。

凯厄斯的表情有片刻的扭曲，像是想笑又有一点无奈和嘲讽：“你可以看着他们来释放掉你那泛滥的同情心。”他搂着菲奥娜的腰逆时针转了半圈，正好让她看到了传说中的伊伦坎巴兄弟，他们的头顶光秃秃的，在灯光下反射出亮锃锃的光，菲奥娜怀疑那里本来有戒疤，只不过变成吸血鬼后就被毒液修复了受损的皮肤。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公开混血儿的事？”菲奥娜问道。

“等他们尽兴以后，”凯厄斯说，“阿罗会站出来公布这个‘重大的消息’，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菲奥娜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隐晦目光，她和纳乌艾的心跳声显然吸引了不少吸血鬼的注意，他们现在一定有不少猜测，这就是阿罗的目的，两个身份不明的生物在一群吸血鬼中格外突兀，但他不会一开始就挑明他们的身份，而选择在疑惑酝酿到足够浓重时宣布，将戏剧推动到高潮。

一支舞跳完后，菲奥娜和凯厄斯走到了角落处，简、亚力克和马库斯也在那里，他们冷漠地站着，周围划出一片空白区，像是大厅里特意摆上去的精致雕塑，看起来有些意兴阑珊，在一群热衷于舞会的吸血鬼当中像是异类。

“你们不去跳舞吗？”菲奥娜问道。

“我对这些无意义交际行为不感兴趣。”简回答，将视线从场内转移到菲奥娜身上，然后愣了一下说道：“装扮不错。”

“谢谢，”菲奥娜顶着自我想象中两米八的气场矜持地颔首。

“看来这里不需要我了，你们俩倒像是一对姐妹。”亚力克夸张地说，简冷哼了一声，菲奥娜紧随其后露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那是卡伦家族吗？”菲奥娜问道，前方一个看起来温和儒雅的男子正亲昵地搂着他的妻子和阿罗交谈，他们看起来比电影里更加年轻，金棕色的眼睛格外有辨识力，在一群红眼睛的包围下显得孤立无援。

“我们的老朋友，卡莱尔·卡伦。”亚力克意味不明地笑着说。

“你现在过去他们说不定还会接受你，”简突然开口道，不怀好意地说：“毕竟你们相似极了。”

简的话足够锐利，她甚至看出了菲奥娜隐藏在心底深处对卡伦家族的好感，凯厄斯的眉头皱了起来，即使他还在和马库斯讨论，但菲奥娜知道他的耳朵始终关注着他们的谈话。

“可惜我男朋友是一个沃尔图里，要不你给他说说，好让我们一起加入卡伦家族？”菲奥娜不客气地回应道。简瞪了她一眼就继续扫视着大厅，凯厄斯的眉头舒展开来。

直到黑暗逐渐褪去、晨光熹微之时，宴会才堪堪到结尾，当阿罗走到马库斯和凯厄斯身边抬手示意的时候还有不少吸血鬼看起来有些意犹未尽。很快，舞会的喧嚣混乱和肆意的快活都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原本散落各处的卫士们退到了大厅边缘，宾客们也聚到一起露出了严肃的神色，如果从上面俯视，就能看到稀疏的大圆包裹着一个小而密集的梯形队列。

“很高兴能和我的老朋友们度过一个完美的宴会，洛朗，难以想象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六百年前，”阿罗用一种滑腻的柔和语气说道——那个表情慈悲谦逊的吸血鬼微笑着回应，他的声音并不高，但此时大厅中落针可闻，竟有了清晰的回音，“在这场一千年以来最盛大的聚会上，我将宣布一个重要的消息，一个将会改变我们已有律法和固定认知的消息，它会将吸血鬼的命运引向未知的远方，也许会使我们更加强盛，又或者，意味着另一种进化。”

阿罗停下了，满意地看着场地里众人惊疑不定的神情，但没有一个人插话，也没有人提问，他们静静地等待着阿罗继续说下去。

“在不久前，沃尔图里发现了一个新的物种——人类与吸血鬼结合的产物。”阿罗继续说道，他压低了声音，让它带上了一种魅惑感和威慑力，纳乌艾上前一步，站在了阿罗身边，脸上挂着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大厅里传来一阵骚动，远道而来的吸血鬼开始左右交谈起来。

“安静！”阿罗提高了声音，像是往一锅煮沸的汤里倒入了冰块，吸血鬼们停下交谈看向阿罗，他们的表情混杂着惊喜、狂热、畏惧和疑惑，菲奥娜很少在吸血鬼略显僵硬的面孔上看到这么复杂的情绪。

纳乌艾又将他的故事重复了一遍，当他讲述完后，没有一个人出声，他们似乎被这个新的消息震撼到了。

“你们能够永生吗？”一个穿着燕尾服的黑皮肤吸血鬼最先开口问道。

纳乌艾正要开口就被阿罗挡了回去，他双手合起放在腹部说道：“就我们目前所知道的，混血儿生长迅速，在五到十年内成熟，一部分拥有永生，而另一部分，很遗憾，没能获得吸血鬼的馈赠。他们能够同时享受血液和人类的食物，拥有近似人类的皮肤，是人类与吸血鬼的最佳调和，甚至有的同时拥有人类的血液和吸血鬼的毒液，这让他们成为了人群中的最佳隐匿者。就目前而言，他们是无害的，当然，他们依旧需要遵循吸血鬼的法律，违反律法者则会得到惩处。”

“与嗜血妖童不同的事，他们能够迅速成长，在获得足够教导和保护的情况下不会暴露我们的行踪。因此，对于原来的法典，我们会做一些改动，并制定有关混血儿的补充法律。”

阿罗做了一个手势，德米特里走上前开始宣读他们讨论许久的法律。

“第一，关于吸血鬼对人类的隐蔽法律，人类得知吸血鬼存在后有三个选择：死亡、转化、以及人类女性有一年的时间选择是否生育混血儿。”

“第二，女性人类在生下混血儿后需立即被转化。”

“第三，其父母必须有一方抚养混血儿至少四年。”

“第四，混血儿成年之前导致吸血鬼暴露，混血儿及其父母均判处死刑。”

“第五，男性吸血鬼不得与除伴侣之外的人类女性产下混血儿。”

“”

菲奥娜意识到这些法律还有许多需要完善的部分，但它们已经基本降低了混血儿在成长期间对吸血鬼的暴露问题，并警示了想要将混血儿当做试验品大肆制造的吸血鬼，在一定程度上也保护了部分人类女性的安全。吸血鬼从前从未考虑过后代的问题，但混血儿的出现可能将来还会涉及儿童教育、儿童权益、孤儿安置等一系列问题，好在人类有关未成年人的法律可供吸血鬼借鉴。

当德米特里宣读结束后，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金发吸血鬼被菲利克斯压到了长老与其他吸血鬼中间，他看起来凌乱而疲惫，红色的眼睛狂热地紧盯着纳乌艾，声音嘶哑：“纳乌艾，我的儿子。”他的脖子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向右扭着，拼命想挪到纳乌艾面前。菲奥娜听到纳乌艾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的拳头紧握着，脸上是复杂的挣扎表情，他看了阿罗一眼，便飞快地从大厅离开了。

凯厄斯厌恶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条黏腻的蠕虫，开口道：“我们抓住了一个制造混血儿做生物实验的违规者，他将成为混血儿法律的第一个受刑人。”有一个吸血鬼发出了一声惊呼，她的声音并不高，但在现在却明显极了。

伊莱贾和菲利克斯分别在左右桎梏住了约翰姆，前排的吸血鬼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马库斯走到他身后迅速拔下他的头，临死前他还望着纳乌艾离开的方向，眼里浑浊而热切的光消散了，凯厄斯举起右手，他的手心是一个雕琢精细的金属物件，它被几根细而坚韧的链子固定在凯厄斯手上——菲奥娜从没见过这个，它喷\\射出一股股灼热的焰火，将约翰姆的尸体化为灰烬。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凯厄斯手中发射出的烈火戛然而止，吸血鬼们惊恐地注视着这一幕，大厅里鸦雀无声，他们对死亡并不陌生，可这一次却来得如此迅疾，而他们上一刻还在宴会上谈笑风生，下一秒就要目睹同类化为飞灰。但没有人提出异议，他们知道这是一次公正的判决，沃尔图里履行了它的职责，而法律还会继续完善，惩处必不可少。

阿罗摊开手，用一种饱含激情的语气说道：“我亲爱的朋友们，感谢你们不远千里前来参加我们的宴会，现在，带着这消息返回，将它传递给你们的族人，传递给你们没能前来的朋友，传递给全世界的吸血鬼。”

此时，吸血鬼们似乎才回过神来，他们开始低声讨论，有一些则对阿罗点头示意，显然是认可了混血儿的存在及新颁布的法律。

等宾客们都离开后，天已大亮，这次天气预报破天荒地的准确，外面的天空中乌云翻滚，是沃特拉城难得的阴天。

“这是什么？”菲奥娜好奇地牵过凯厄斯的手，摊开他的手掌看着那个金属物件。

“还记得海伦吗？”凯厄斯说道，“这是一个女巫制品，里面存储了海伦的火焰，是对付吸血鬼的利器。”

“它有次数限制吗？我的那个挂坠盒也储存了我父亲的能力，但它只能用一次。”

“没有，它们是无穷无尽的。”凯厄斯说着，握住了菲奥娜的手，那个金属物件挨着他们的手心，菲奥娜感到它还在微微发烫，它看起来至少存在了两千多年，果然，巫术总是越久远的越厉害。

“走吧，我们回塔楼。”凯厄斯说。此时，沃尔图里的卫士也走光了，大厅里只剩下菲奥娜和凯厄斯。

她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人再进来，就耍赖道：“我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快累死了，你背我。”

“我背你？”凯厄斯挑起眉毛，戏谑地问她，似乎想叫她打消这个念头。但菲奥娜已经厚着脸皮转到他身后，用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还用手在他的锁骨上蹭来蹭去。

过了几秒，菲奥娜感到身体腾空，凯厄斯的手揽着她的腿飞奔起来，周围的建筑飞速后退，化作虚影，即使她奔跑时也能达到这个速度，但被背着跑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就像在坐车一样，几个还在庭院的吸血鬼似乎被他们的形象惊到了，呆立在原地，菲奥娜隐约瞧见海蒂对着她比了个大拇指，她空出一只手回了一个飞吻，也不知道海蒂有没有接收到。

回到房间后，凯厄斯将她放在床上，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样？舒服吗？”

“舒服，毕竟是全球只有一辆的凯厄斯牌汽车，”菲奥娜说道，从床头柜里的糖罐中翻出一颗糖含在嘴里，“猜猜这是什么味道的？”

她拉着凯厄斯的领带，吻上了他的唇，感受到不同于他身体肌肉的柔软，接着是冰冷的牙齿，她舔了舔凯厄斯尖尖的虎牙，他们很快纠缠在一起，这是菲奥娜第一次在接吻的时候没有闭上眼睛，她看到凯厄斯瞳孔中的红色已经冲破了那层附着在眼球上的牛奶似的薄膜，像是一座正在燃烧的活火山。凯厄斯的手在菲奥娜的下颌游离，像是在瘙痒痒，却让她更痒了，凯厄斯的衣襟已经被她无意识地扯开了，她的手就像脱离了大脑掌控似的，在凯厄斯的胸膛上划来划去。

“草莓味的。”过了许久，凯厄斯低哑的声音响起，一只手还放在她的脖颈上，另一只手则强硬地把她的手从衣服里拉出来。

“你闻到的？”菲奥娜问道，不舍地看着凯厄斯扣上衬衫扣子，她知道吸血鬼尝不到人类食物的味道。

“吃到的，”凯厄斯回答，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说道：“在你嘴里。”

“唔，那我们下次可以再试试别的。”菲奥娜若有所思地说。

（还有二十二个字就能凑够一万，这句来凑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