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发（2 / 2）

女孩扫兴地摆摆手，随意从中指了两人：“你们跟我来吧，我倒要看看，里面的是何方神圣。”

话音未落，一阵诡谲的琴音响起，连绵不绝的黑雾从洞穴中涌出，细看去才见黑雾中有着千万张鬼脸，而鬼脸又各有鸟身。它们各个尖牙利爪，行动迅捷，一旦近身就迅速地将黑衣剑士的躯体撕裂。

血腥气弥漫在林间，女孩在掌心呵了口气，几点火星子溅落开来，在她身侧绽放出一朵巨大的红莲。火雨如同流星一般落在黑雾中，将鬼脸一一击落在地。

每有鬼脸被击碎，黑雾中又会结出新的面孔来，一个个都是尖牙利嘴，嗜血好杀的模样。随着琴音转急，鬼脸纷纷加强了攻势。

女孩露出一副很兴奋的神情，方才指名的两人都在黑雾里丧了命，但她无意再让人跟着，于是仗着有红莲相护，孤身一人步入了洞穴之中。

洞内有一面灵力微弱的光镜，光镜的另一端坐着一位红衣女子，本是冰雪之姿，皓玉之容，此时看起来却犹如业火中走出的修罗。

鬼面噬咬着火莲的花瓣，女孩出手击碎几个，但还是有所不支，咳出血来。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只目不交睫地凝视着朱砂抚琴的身影：“弹琴是件风雅的事情，戾气太重，曲就不好听了。”

朱砂并未理会女孩的发问，只是问道：“你是冰族人，为何用的是炎族术法？”

朱砂一出言，女孩神色一凛，眼底就涌现了杀意，但很快就消失在墨色的瞳仁里：“那老头说要生擒你，不然我就把你杀了。”

鬼面铺天盖地地向女孩迎来，她逐渐招架不住，白瓷般的面颊上也多出几条血痕。她纵使不知道白须人要她帮忙擒获的人是谁，但看出招路数，也能猜测出一二来。这红衣女子，怕是和百年前在红尘灭迹的九翼鸟族有些瓜葛，而且在族内的位份一定也不低。她兴许是有什么弱点，才躲在光镜另一侧不愿出来。

随着两人交手逐渐激烈，光镜难以承受重负，竟出现了许多裂痕，女孩感觉到，对方的攻势明显弱了。于是完全放弃了防御，将所有红莲的力量都对准了光镜释放。

“嘎啦——”

碎裂的镜片落了满地，女孩凝视着女子的方向，伫立良久。

那光镜之后，竟空无一人，就连那面七弦古琴，也凭空消失了。

原来那红衣女子根本就不在山洞里。单凭一面只能传递少许灵力的光镜，就能操控无数鬼面，在几招内击穿她火莲的防御，真是了不得啊。

女孩未擦去脸上血迹，就径直走出了山洞。行至洞外，她回头看了一眼岩壁上的长明灯，每一盏长明灯下都有一道阴影。她凝视着其中一道阴影许久，露出了一个会意的笑容，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余下的剑客心中早生怯意，只盼望着能够快些离开此地，纷纷跟在了女孩身后。不多时，远处传来了铃铛的声响，他们如释重负，向着声音的方向涌去。

那是白须人的召唤，他一定如同副掌门所说的那般，已经找到了潜藏在雾岛之上的九翼鸟族余孽，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将那些妖物压解至红尘去。完成了这些任务，他们就能获得傀儡虫的解药，重获自由了。虽然此后再也无法回到门派，但至少不会再有今日这般的生死之忧。

山洞外的人影散尽后，一盏长明灯下的影子晃动几下，有另一道阴影从中小心地剥离而出，沿着墙壁落在了地面上。阴影逐渐放大，显现出人的轮廓，最后变回了阿照的模样。

阿照方才趁着朱砂与那妖女打斗之时，栖身于鬼脸投在地面上的影子，借机藏匿在了墙壁的长明灯下。她曾千百次与朱砂练习这一术法，甚至到后来朱砂不需要刻意控制鬼脸，那些鬼脸也会自己避开而不伤她。

阿照冲到了原本放置光镜的位置，观察四周。那里曾是朱砂的久居之地，如今已经空无一物，连桌椅和朱砂从不离身的七弦古琴也不曾留下。往日朱砂放置古琴的地面十分平整，她身后常氤氲着淡淡的雾气，可现在看来，撤去光镜后路面变得凹凸不平，也丝毫没有水汽。

阿照的心中漫起了一阵难言的悲伤。她曾经见过朱砂数面，可从未切切实实地感知她的存在，她们之间的交流仅仅是通过言语、琴音和术法，光镜消失后，她的音容笑貌也都随之不复存在了。

仿佛从光镜碎裂的那一刻起，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连结也被斩断了。

朱砂去了哪里？

难道她真的是藏身在镜子里吗？

走出山洞，看见空中有一团耀目的光芒，充盈着强大的灵力。不等她反应过来，那金芒就变成一道光柱，注入了她发间的木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