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赌（已改）（2 / 2）

收拾完最后一张桌子，怀昔放任自己一动不动地靠在柱子上，无限地放空。

店小二噔噔噔地跑了过来，见她面上除了倦意还是倦意，这才放心地开嗓说道：“怀昔，白老板喊你过去一趟。”

白老板正在与自己对弈，他沉思时摇了几下茶杯，端详着水面的浮叶逐一下沉。

怀昔不知白老板唤她来有何用意。

但因为急于离开冥界去往红尘，本知契约在身逃跑无望，但还是直截了当地开了口：“白老板，你也知道我是被诓来这里的，能放我走吗？”

白老板的指甲轻轻叩击着杯壁，抬起头来看她。

他先是面露难色，接着却说出了怀昔意料外的话：“可以……”

怀昔闻言小喜，但有点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是，”似乎是担心给的希望太多不好收场，白老板赶紧把话接上，“我可以带你去红尘，但我需要你在人界帮我一个忙。”

见对方没有提出异议，白老板继续往下说：“人界早些年就出现了许多无面尸首，此事人皇手下的探子一直在查探，却苦于无果。谁知道近日，我所在的霜月宫中也有弟子遇害。”

霜月宫？

怀昔闻言挑了挑眉，她早就知道白老板来头不小，没想到是人界最正儿八经的名门。

罢了，她也已经一条腿上了贼船，以她的性子断无再下来的道理。

“我领着几个亲传也在暗中调查是何人下次毒手，可每每接近真相，歹人总能先我一步避开正面交锋。”

白老板的神情变得痛心疾首，“如今，他对我门中弟子的踪迹已是了如指掌，我们再也难以破开僵局。”

“白老板的意思是？”怀昔默默提示对方说重点。

做完了铺垫，白老板坦言来意：“所以我想请霜月宫外的人，为我打探失踪弟子的下落，成与不成，我都放你走。”

“好。”怀昔爽快地答应了,“那请白老板细说一二。”

殊罗背上负着寻回的剑，抱着一大袋筹码，来来回回穿梭于赌坊之中。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赌桌周围围聚着一群鬼，赌馆里一向有着热闹的气氛。

白老板听闻了他在黑记商号挥金如土的事，让手下人以礼相待，并欢迎他常来。

可惜赠礼一点没意思，反而败了他的赌兴。

赌徒心存侥幸，无非是期待从无到有的过程。

可他手里已经有了这么多筹码，何必再想着用它换取别的筹码？

仰头看看屋外天光，分明一过去了一盏茶时间，却不见怀昔走出茶室。

“来来来，分筹码了。”殊罗扯开抽绳，打开锦袋，将袋中筹码分发给坊中赌徒，自己只留了十几个。

上桌拼大小，两局输光。遂取了三两壶好酒，跳上屋顶闲坐。

听闻怀昔被白老板喊去谈解除契约的事，他嗅出了点阴谋的气息。

他在薄光镇逗留三年。

这三年里，那白老板光临这一带商铺的日子，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虽是谦谦君子的模样，能在不亲临的情况下将诸多铺面经营得风生水起，骨子里总少不得商人的狡诈。

再者……

“这契约哪有说解就解的，少不得做些更麻烦的事情来交换……”殊罗在心里嘀咕着。

屋顶上，月凉如水。

酒水咕噜咕噜地在喉头响动，殊罗在层层屋瓦之上翻了个身。

此事必不简单。

看来在冥府吃喝玩乐的安逸时光，很快就要一去不回了。

茶室门甫一开，殊罗抛却酒壶一跃而下，按着怀昔的肩膀问道：“喂，这个奸商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怀昔立刻将他的手拂落：“和你有什么关系？”

殊罗道：“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冒着弄丢发簪的风险救我……”

怀昔佯装不屑：“寻常物什罢了，就算没了，大不了再去找一个。”

见怀昔正要走，殊罗抬手将她拦住：“我怎么觉得一点也不寻常？”

怀昔在他臂上拍了一掌：“一厢情愿，无稽之谈。”

说着绕过他，径直要向庭院深处走去。

殊罗指尖光芒一现，身后巨剑转瞬便脱了鞘，横飞插入了门柱里，正好挡住怀昔的去路。

怀昔转身看着殊罗，目光里既没有他料想的气恼之意，也没有其他情绪。

她低声说道：“你若是有什么话，我们借一步说吧。”

冥界虽然有昼夜之分，但子民并不予以理会。

将至熹微之时，街边还是飘荡着许多鬼，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形单影只。

两人慢慢走到薄光镇渡口。

所有映照在冥河之上的微光，都被它吞没在无尽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