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山峰在远处一片连着一片，如同千笋出土，万笏朝天，峰峰相连，峰后有峰。

山路多崎岖，山势陡峭，毒虫遍布，稍有不慎就会葬身在此，要不是颖芸有本事，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人，估计走到半路上命就丢了，也难怪这山让当地人谈之色变，避之唯恐不及。

颖芸一见此山，心就咯噔一下，因为这山太古怪，被小悬崖夹着，阴气很重，后面也是邻着一处小崖壁，气场不能流通，正面倒是有条路，但是阳气没到这里，就会被冲散掉，阴气正冲，阳气衰弱，这明显的是个养阴聚煞的邪恶法阵。

颖芸倒吸一口凉气，她终于明白陈玉楼一行人为什么会损兵折将了，建造古墓的家伙心思实在歹毒，他分明是想以盗墓贼的血肉蕴养里面的墓主人，颖芸若有所悟，当初看书她就觉得奇怪，以鹧鸪哨通天的本事，陈玉楼的见多识广，就算折损人手也不至于那么惨烈，现在看来其中内情只怕不是那么简单。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那瓶山看似就在眼前，颖芸却愣愣的在山中走了三小时，腿都差点跑断了，看着天已经擦黑，又乌云密布，好像要下雨的样子。

这个年代没有青霉素，感冒药更别提了，生病不是一件小事，这荒郊野岭的，不说毒虫，就是野兽也多的不知凡几，环境好的令人发指，要是露在野外，半夜就可能有野兽把她叼走了，赢芸一点也不慌，熟知剧情的她知道，瓶山山脚下有个攒棺。

攒棺简单点解释就是“死人的旅馆”，汉人也称“义庄”。

这附近的寨子都是夷汉杂居的，他们有的是为了躲兵役，有的是因为赋税太重逃租欠税跑过来的，也有少部分是往返于各寨之间做生意的。

由于葬俗不同，这些人一旦死在山区，等于是客死异乡，这种遭遇在传统观念中是很忌讳的，都希望能把尸骨埋回到故乡，但山路遥远，想把尸体运出山去是异常困难，不管是背尸的还是赶尸的，都是半年才又一次。

在此之前，还没有运出山去的死尸都集中存放在“义庄”里，谓之“攒基”，由各个寨子凑钱雇人专职看守，类似的地方在湘西山区十分多见。

颖芸不是脆弱的大小姐，她常年和死人邪灵打交道，也不害怕，眼见电闪雷鸣的，颖芸加快了脚步，直奔攒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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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再说罗老歪，这罗老歪养着几万的军队，最近面临着缺衣少粮的窘境，俗话说民以食为天，那些军人又都是有枪的，若是断了军饷，难保不会引起哗变。

心急如焚之下他便打起了瓶山墓穴的主意，他一直知道瓶山有宝贝，还是元代的将军墓，里面肯定富得流油，只是那个地方太过险恶，一般人去九死无生，他身边也没个能摸宝探墓的高手，陈玉楼不一样，他是卸岭魁首，手下异人众多，盗个墓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在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只有黄澄澄的大黄鱼金条才是硬通货，罗老歪为了自己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城楼上罗老歪唾沫横飞，话里话外的意思都离不开盗墓寻宝，说了半天，见陈玉楼不表态，他指了指城外的难民，感同身受的说道：“总把头，瞧瞧，瞧瞧，看着这些难民啊，看得我着实心疼，陈总把头，开仓放粮得有一个多月了吧，实属善举，老罗佩服，佩服得很呐。"

陈玉楼面色如常，并不言语，作为机敏狡诈的卸岭魁首他很清楚罗老歪的性格，罗老歪这人属于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找他肯定所图甚大。

果然罗老歪见陈玉楼不为所动，死皮赖脸的上前，"总把头，要是寻常的小举动还用得着劳您大驾？这阵子部队扩充太快，军费吃紧，再不给弟兄们发点军饷，我操他奶奶的，那可就真要有部队哗变了。总把头你我是拜把子的兄弟，你要是见死不救，当兄弟的可只能横尸野外了。"

罗老歪一边说一边假惺惺的抹着眼泪，陈玉楼看的好笑，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由于陈玉楼低着头罗老歪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为了加大筹码罗老歪咬咬牙招来杨副官，拿过一枚圆符牌在陈玉楼眼前晃了晃，陈玉楼果然被符牌吸引住了，沉吟片刻说道:“这是八思巴文虎头圆符牌，元代独有的物件。”

罗老歪见他心动，暗道有门，又煽风点火了几句，陈玉楼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等罗老歪走后见过自家父亲，把这事说了一说。

老把头听了陈玉楼的打算，气的当场训斥他一顿，骂他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嫌命活的太长了。

陈玉楼一脸郁闷的出了屋，感觉很没面子，越想越憋屈，为了城中的难民，也为了向老把头证明自己，他陈玉楼没有说的那般无用，不顾父亲反对，带着红姑娘花玛拐昆仑几个心腹和罗老歪前去瓶山寻宝。

陈玉楼的心腹皆是不同寻常，别瞧着花玛拐长得面黄肌瘦，但是千万不要小看他，此人祖上历代都是前清衙门口里听差的杵作，识得尸蜡、尸毒、尸虫等物，为人也精细伶俐，是卸岭群盗军师一般的人物。

至于昆仑，倒是个铁塔般的汉子，生得摩天接地，力大无穷，可惜天生是个哑子不能说话，只因周身皮肉都似黑碳，也有个浑号唤作“昆仑摩勒”，这是说他形貌酷似晚唐五代的“昆仑奴”，陈玉楼当年在雁荡山盗墓时，无意间救了他的性命，从那开始，他就死心塌地跟在陈玉楼身边。

几人打扮成买药的客商，沿途打听去往瓶山，路上经过苗寨，传说苗女精通蛊事，虽然不知道真假，陈玉楼认为还是不要平添事端的好。

罗老歪是个动不动就拔枪的莽汉，可是他还有求陈玉楼，只得按耐住自己的火爆脾气。

几人在寨子以货商自居，陈玉楼口才好，不过几下就摸清了瓶山古墓的来历。

然后又以一筐盐巴和新货为报酬骗了单纯的荣保为向导，谎称去山里看风景，荣保没见过世面，陈玉楼又巧舌如簧，一通哄骗之下，荣保傻乎乎的就跟着他们走了。

一到瓶山山脚，陈玉楼就对瓶山的风景赞不绝口，只见此山形似歪倒的硕大古瓶，山势尽得造化神奇，地形险恶剥断，遥望山中，有几处白雾升腾，雾气中有虹色的彩气若隐若现。

罗老歪看着近在眼前的大山，放声狂笑，"他娘的，走了老半天，总算是到了，咦，我罗老歪见过白色的雾气这彩色的倒是稀罕。"

陈玉楼也是微微一笑，对他来说，到了目的地，事情也就成功大半了，心情一放松，他饶有兴趣的说，“这是宝气。”

罗老歪双眼放光，不住点头，“宝气好宝气好……”

陈玉楼看他情不自禁的模样，敲敲折扇，坏笑着说了一句，“也有可能是妖气。”

一下子就把罗老歪噎了个半死，众人一看，皆是低头闷笑。

随后几人也遇到了山雨，荣保领着他们去了攒棺。

靠近了他们才发现这攒棺好像是山神庙改建而成的，看着还挺大，正殿顶子塌了半边，屋瓦上全是荒草，一群群的蝙蝠在半空飞舞，急得吱吱呼喊，一副想进去却又不敢的样子。

陈玉楼是个老江湖，见蝙蝠盘旋不落，目光一凝，拉过红姑娘，低声道:"里面有情况，当心。"

红姑娘也看出来了，轻轻一点头，亮出飞刀，紧紧的跟在他后面。

几人闯荡已久算是胆大的，但现下氛围诡异，难免有些打怵，陈玉楼见破木门半遮半掩，被山风一吹，嘎吱嘎吱的作响，直叫人头皮发麻。

他是总把头，理所当然的要打头阵，尽管他也有点心虚。

陈玉楼手提灯盏，发现攒棺里燃着一堆篝火，旁边坐着一个俏生生的姑娘，这姑娘穿着苗女的服装，身姿婀娜，衣摆飘荡，颜若倾城，宛如姑射仙人。

陈玉楼身为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十几万响马群盗，身边少不了倾慕他的美貌女子，自荐枕席的美人也是有的，只是他心有凌云之志，无意儿女亲情，以至于三十几岁还是孑然一人，饶是如此，以陈玉楼的心性还是被惊艳了一下。

眼前的姑娘美貌的不似真人，又现身在荒郊野外，莫不是个山精野怪吧，比如勾引人的狐狸精？

陈玉楼越想越觉得不对，他有些后悔为了面子竟然一个人夜探荒宅，他悄悄的摸了摸腰间的法器，据说挺灵的，他老父亲的宝贝，被他顺来了。

颖芸对上陈玉楼的视线，含着笑问，"陈总把头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过来？"

陈玉楼:"……"

他能说他怕吗？

门口的的荣保听到颖芸大喜，挤进屋子，大叫，"颖姐姐，你咋的也来了？"

"知道你被人骗了，特意来找你呀。"

颖芸嘴角含笑，站起身拉过荣保，没好气的撇了陈玉楼一眼，弄得陈总把头一头雾水，不过看到这一幕，他心下略安，是人就行，是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