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李沝儿时回忆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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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山岁月容易过,寒竹舍里又一年。

  一年的岁月眨眼就过去了,人间似乎再没了鬼兰魔神的故事,也没了瘟神钟离幻的传说。

  魔界也平安无事,单代秋费心费神,虚魔宫比二十几年前更为势力庞大。

  本以为在这一年里张妄会有大动作,结果也是风平浪静,只是偶尔的下峰,不知道看谁。

  峰主司空翁还是老样子,有时候温和和蔼,有时候阴阳怪气,对云忆住在寒竹舍的事情也从来没有过异议。

  反而李沝和钱满让云忆颇为上心,因为钟离幻担心张妄会伤害他们,所以云忆经常跟踪他们。

  但是跟踪了好几次,也没有遇见什么不安全的事情发生。

  也是那几次跟踪才让他们彻彻底底的了解到了两位师兄弟,了解到了他们的家室,了解到了他们的故事,还有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

  原来李沝出生在一个叫李假庄的庄子里,那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地方,春有百花齐放,夏有瓜果飘香,秋有金麦成堆,冬天了,他们会在屋外堆雪人,打雪仗。

  而李沝则生活在一个书香氛围的家庭中,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全村的孩童都是他的学生,他不计贫富,有钱的就给点小银子,没有的也就免费了。

  他的母亲是一个裁缝,说是裁缝,倒不如说是给庄里人缝缝补补的优秀女工罢了,她和父亲的做事一样,有钱了就给点,没了就算了,随心罢了,不过她的贤惠在庄里可是人人称赞的。

  不仅仅如此,他们还经常施舍庄里的穷苦人,庄里的穷人基本都受过他二人的恩惠,所以他父亲有一个名副其实的绰号,“李百善”。

  李沝出生时父亲算过,说这个孩子火旺,缺水,所以给他取名李沝,字为水淼。

  他从小受父亲影响,从会拿筷子开始就能拿笔了,他喜欢读书,痴于读书,经常一读就是一夜。

  他读书一更天的时候,母亲就在他旁边添油脂拨灯盏;

  他读书二更天的时候,父亲会为他磨墨膏笔尖;

  他读书到三更天,母亲会端来热茶,让他润一润喉咽;

  他读书直到四更天,父亲基本上把梅花篆字都教全了;

  五更时候公鸡早鸣,母亲便陪着他到了天明;

  本以为岁月安稳又静好,春去秋来待君长,他没有什么超大的梦想,没想过仕途平顺,拔萃翰林,也没想过娇妻美眷,似水流年。

  他唯一想的就是和父亲一样,做一个教书先生,他要在李假庄建一所大大的学堂,取名就叫“百善学堂”。

  然后把方圆百里的孩童都招进来,最好女孩子也可以读书,他觉得男女都一样,男孩子可以的女孩子都可以,何况自古以来,女人的功劳永远不比男人小,孟母三迁的故事,三娘子断机杼的故事,还有他的母亲,在他心里也是一个传奇。

  所以他并不在乎女子的容颜,他在乎的是德,如果他长大以后能娶一个和自己母亲一样贤良的女人就好了,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但是天不遂人愿,他日日盼,夜夜盼,盼来的不是他长大成人,也不是他成了教书先生,更没有盼来他的贤良淑德。

  而是一场滔天大火。

  那一年,他五岁,在一次夜读的时候,他睡着了,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炕桌上的油脂灯,因为炕上堆了很多书籍,还有冬天的棉衣棉被,星火很快蔓延了起来!

  当他被浓浓的烟雾呛醒的时候,已经跑不出去了。

  火苗像一头红色恶魔一样吞噬着屋里的一切,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企图把所有的地方全覆盖和毁灭。

  他本能的开始呼喊“爹,娘,爹,娘,快救我!”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但是他太小了,火势也太大了,他根本无法跑出去。

  很快,棉衣棉被燃烧的气味将他熏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天已渐渐破晓,天空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他看着朦胧的天空,心想,我没有死。

  这时,突然一声犬吠,划破了这寂静!

  他猛然的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下,而天空的朦胧也不是什么轻纱,而是,而是大火燃尽后的黑烟。

  眼前是被大火吞噬后的一片废墟,星星点点的还留着一些残物,他认得,那是他们屋子里的东西。

  “沝儿,你醒了,”一个中年妇女拍着他的肩膀,这是他们隔壁的李大娘,丈夫因病去世多年,留有一个老公公和六岁的儿子“李郎”。

  因为家里贫困,李百善夫妇便经常帮助他们,不仅仅让李郎免费读书,还经常送一些简单的用品和蔬菜,所以李大娘格外感恩。

  李沝这个时候才从惊恐迷茫中清醒,急道:“李大娘,我爹娘呢?他们在哪里?”

  为什么我在这里?我的爹娘不在呢?大火明明已经烧尽了房屋,他们应该陪着我才对,难道......不会不会的,他心里努力的否定着。

  五岁的孩子一般是不会知道生离死别,但他不一样,他细腻敏感,他聪明成熟,其他孩子不知道的他都知道,其他孩子没有想到的,他都能想到。

  当然,老天爷不会因为他是一个孩子就改变结果,也不会因为他的细腻聪明让死人复活。

  李大娘不忍的摸着他满是烟灰的脸蛋,悲痛的道:“他们,他们在那边,”她用粗糙的手指了指李沝的背后。

  李大娘的神情和他自己的直觉让他不敢回头,他害怕极了,他没有勇气回头,他没有勇气接受。

  但是最后他还是回头了,仿佛接受审判一样的回头了。

  “......轰!!!”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空白的让他不知悲伤不知哭泣,他们真的……死了!

  庄里的男人都站在那里,小孩和妇人远远的望着,那是他们家的一块肥田,父亲曾经说过那里风水好,那些男人拿着锸,扬起一股一股的黄土。

  在土坑旁边躺着两张卷起来的席子,席子用麻绳捆绑着,看不清里面情景。

  李沝知道,他的爹娘就在席子里面,他不像其他孩子那般懵懂,却也不似大人那般沉稳,他有的更多的是迷茫和无措。

  他扶着李大娘的手站了起来,腿脚是麻的,胳膊是抖动的,他还下意识的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突然,他倏地弯起手臂,向着席子大步跑去,仿佛那里有光,那里有家。

  李大娘赶忙追赶,但是常年劳作导致他腰不好,刚一跑就闪了一下,她只能扶着腰边喊边追:“沝儿,你慢点!孩子......”

  正在用锸挖土坑的男人闻言全部转头来望,“孩子,沝儿,你慢点,小心摔着了。”

  远远观望的孩童和妇女也紧随着来到了席子边,他们知道李沝懂事,不会乱来,所以他们并没有劝阻,而是希望他痛痛快快哭一场。

  可是李沝并没有哭,他淡然的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其实这只是崩溃前的沉默罢了。

  他跪在席边,娴熟的解开了绑着的麻绳,破席簌簌的摊开了,尽管这个孩子已经淡定的不能再淡定了,但是他依然惊恐的向后一个趔趄。

  “哇!”一个光屁股的小孩一声哭了出来,他是被眼前的黑色东西吓着了,孩童的母亲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叫着“宝儿,回来,宝儿回来......”

  庄里的人经常这样,只要孩子吓破胆了,或者吓破魂了都会这样叫魂,不然丢了魂的孩子容易生病,容易招鬼。

  李大娘也闭着眼睛赶紧把李沝的脑袋埋进了自己的怀里,用手死死捂住了李沝的眼睛。

  两俱焦黑的死尸卷曲的侧躺着,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肉焦味,衣服早就看不见了,面目皱缩,四肢如婴儿一样卷缩着。

  李沝一直没有哭,冰冷的神情让人感到恐惧,也是从这个时候,没有人看见过他掉眼泪,大家都知道他懂事,却不知悲伤彻底只剩淡然。

  后来,一个好心的人送来了一条白布,系在了李沝的头上,算是给父母戴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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