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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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的二月份,老板经常去一个女人家里,我跟着去的,老板总是在她那喝一碗汤就走,然后跟我说,她做的汤,味道很像茗笙以前做的,三月份某天深夜老板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他处理了和那女人的事,然后四月一日那天天阴,我记得清楚,那天早晨老板问我新一季的服装包包出了没有,季小姐应该知道,您的衣帽间每季都会添置新的新款,这些事老板都让我记着去做,只是他突然说起,我隐隐感觉不好了,果然,没几天后老板说您要跟他离婚,他在办公桌里撑着头说我家小太太说不爱我了,要怎么办,我,辉总,武总给老板支招,后来辉总和老板去美国了,说距离产生美,让您先静一静,说让他多带着您做些从前美好的事,回来后看着您和老板和好如初我们很高兴,日子就这样过着,有一天老板很生气的把我叫进办公室给我交代事情,我这才知道您提起了诉讼离婚,老板让我去处理,我不清楚您和老板之间又怎么了,老板确实做了对不起您的事,他那么爱您这点我也想不通,那女孩怀孕前三个月瞒着老板,每次去见她她都衣着宽松,我也没看出,也是四月一号那一天老板让我带着那女孩去把孩子打了,可是那女孩有血液病,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不能打,打了大人小孩八成就没了,我告诉老板时他的表情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阴沉沉的,很恐怖,那孩子七个多月大时出了毛病,那天老板去医院了,问题有些棘手,他在医院呆了一夜,第二天老板给我打电话说查查您去哪了,您没在家,我把监控视频给老板看了,您被一个男人抱走了,老板查了,知道您住在哪家酒店也知道那男人勒索威胁您,在您跟那男人交易的那天早上老板让我截了道,我在包厢外听着那男人嚎叫,后来没声响了,老板很久很久都没有出来,我等了很久,后来老板开了包厢门出来,他让我处理一下,我猜想得到那男人肯定被打得鼻青脸肿,事情超乎了我的想象,那男人死了,我不相信老板会把人打死,我去处理那人时找了私人医生做尸检,死因是在外力作用下的猝死,没几天我得知了您和老板离婚了,他真的好傻,他让我把那女孩带回您和他在海边的别墅,我看着老板又去约见你的朋友米亚小姐让她劝着你出国,老板又容着狗仔偷拍,那几天和那女孩频频上热搜,后来您就出国了,走后第二天老板被警察带走了,我报的警,是他让我报的,我想您肯定疑惑老板那么有钱有势怎么会就进去了,是啊,那段时间他动用的所有关系不是想着怎么减刑撇清自己干系,而是想着怎么把你的事给瞒下去,那男人有错在先,那男人分明是猝死,凭这些老板明明可以不用做那么多年牢的,他却动用一切关系把您的那一段抹掉给自己伪造了个假犯罪动机,最后判刑的罪因是吸毒导致精神分裂过失杀人,老板被警察带走那天那女孩摔了,孩子没生出来,那女孩也没挺过来。”

        我早已哭得模糊了一切,什么都看不清,我紧紧捂着嘴不哭出声,憋得心紧紧泛疼,“季小姐,您说他傻不傻,我觉得老板真傻。”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哪一刻难过得快要死掉,我不知道陆子容助理是什么时候走的,乘着夜风我走到了陆子容们的公司门口,我没想到大辉还没下班,我看着他抱着女儿和妻子从里面出来,大辉看到我那一刻有些吃惊,他让妻子抱着孩子先上车了,我和大辉站在路边聊天,大辉说这几年公司有些不景气,这个时候还加班正常,我问他武帅呢,他说武帅这几天忙着筹备婚礼,我跟他谈起陆子容了,我问他陆子容在哪个看守所被判了几年,大辉冷笑一声,我低了头,觉得自己就是罪人,大辉说“季小姐,您真是狠心,如果不是陆哥说让我们别怪你,我真的不想跟你搁这说一句话。”

        最后他还是告诉我了,陆子容被判了八年,在xxx看守所,我离开后又神游去了那套海景别墅,没有人气,豪宅看出了荒凉破败的意味,密码还是那个密码,我进去后所有东西都被白布盖着,我每个角落慢慢的落足,厨房,客厅,影音室,健身房,卧室,客房,书房,我曾经让阿姨丢的东西还全都在,什么都没少,我跌坐在地上哭,哭得声嘶力竭,歇斯底里。

        我没有奢望去看看陆子容,我哪有脸见他,但我决定要给陆子容翻供减刑,我是当年的受害者也是罪魁祸首,我想方设法的去找当年的那段视频监控还有我曾收到过的那些短信照片,还有尸检报告,我要拿着那些指着我被□□被勒索的证据和那男人猝死的证据去给陆子容减刑,我忙了好些天,最后只差那个监控视屏,我怎么找都找不到,我想着陆子容助理肯定有然后我试着从他那边获取,没几天大武就开着车拦了我的道,他说“去见见陆哥吧,陆哥要见你。”

        我被大辉载着去了看守所,我看到了陆子容,隔着玻璃窗,他留着很短很短的短发,脸部消瘦许多,眼里碎成一片,他穿着橙色的马甲坐在那里,我拿起接听筒,陆子容先开的口,他说“回来啦。”我紧咬牙关点点头,死紧掐着自己的手臂逼着自己不哭,他说“茗笙,别瞎搞,好好生活,还有,以后别抽烟喝酒了,伤身体。”

        听筒从我手里滑落,我捂着脸哭,一点都忍不住,我没跟陆子容说上一句话,整个探监时间我都浪费在了哭上,跟个傻逼似的,不是跟个傻逼似的,就是个傻逼。

        我精神状态生活习惯这些都不好,我在外面租了房子住,早上提着早餐去陪父母吃早点,白天忙着托关系找证据,明知频频受阻却依旧固执己见,那天陆子容助理又找过我一次,他说“季小姐,别忙活了,boss说即使你给他翻供了他也会赖在里面不出来的。”他说这话带着半分玩笑意味,我却听得心冷,后来助理又说了一句“真的,季小姐,别让boss做的那些白费,您已经够让他遗憾了,如今这个心愿您就行行好成全他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还要继续吗?那天晚上我喝得烂醉如泥,也是那天晚上小侄子回来了,看到醉得不行的我嫌弃得很。

        隔天清醒我问他知不知道陆子容坐牢的事,他沉默的点点头,我笑了,我还真他妈是那个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啊,我迷茫了好些天,整天靠抽烟酗酒舒压,某天晚上我意识还清醒前记得自己下身流血了,后来醒来才知道是大出血。

        我在医院醒来,第一眼看到我爸妈瞬间觉得他们老了十岁,也是在那一天,医生宣判我活不过一个月,宫颈癌晚期,我想,报应啊,是报应来了。

        我笑着安慰我爸妈,心里却是遗憾和愧疚,都还没好好孝敬他们呢,我这辈子除了对不起陆子容做过做残忍的事怕就是让我爸妈偿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

        医生说化疗的话可以延长一两个月的生命,我才不要呢,我这几年糟蹋身体本来头发都已经掉了好多,要是一化疗那我头发还不得掉光啊,好丑的,我才不要,而且,走前我还想去见见陆子容,不想光头去更不想戴假发。

        这病来得突然,恶化的也快速,后来医生说可能一个月都没有,有时候会腹胀得不行也痛得不行,血流得整个床单都是,忍不过去了想想干脆腿一蹬眼一闭算了,可是我再睁眼还是能看到天光大白,阳光温暖,趁着我还走得动有力气我让侄子陪我去了一次看守所,我尽力化了妆,等探监的间隙我拉着小侄子一个劲的问自己漂不漂亮,脸色苍不苍白,看着有没有异样,小侄子温温笑着一遍一遍的说“没有没有,小姑你很漂亮。”

        进去前小侄子跟我说“小姑,我曾经问你你跟小姑父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或是欢喜冤家,你给我的答案不准,我问过我小姑父,小姑父说是一见钟情,我当时跟小姑父说了你告诉我的答案,我小姑父说了,那是你傻。”

        这小兔崽子,我整理好的心情被他搞乱了,探视时间到我忙收拾了情绪进去,陆子容没什么变化,还是短发橙色马甲,只是下颚青灰,有淡淡的胡渣,这次我没哭,心里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老厉害了。

        我拿着听筒跟陆子容说“我要回去了,回美国。”陆子容哦了声,我又说“这次回去了就不回来了。”陆子容依旧哦了声,我们没话再说,我问陆子容“你就没话跟我说?”陆子容淡淡的笑,“少抽烟少喝酒。”我低头浅浅笑了。

        放下听筒前陆子容喊了声我的名字,我嗯了声,带着疑问语气,陆子容说“我在这里有些无聊,以后可不可以给我寄些你在那边的明信片回来,不用多,一年几张就行。”我说好啊,然后立刻挂了听筒在眼泪掉下之前转身离开。

        离冬天越来越近,气温骤然下降,医院病房里也很冷,武帅结婚我没去,我住院这事除了我父母小侄子知道其他人都瞒着。

        十月中旬下了好几天的小雨,缠缠绵绵的,那天晚上我捂着肚子听着窗外滴答滴答的雨声,我预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醒来天大晴,日头很好,我爬起来请护士给我化了个淡妆,我还是忍不住去见了最后一面陆子容,陆子容问我怎么没回去,我说有事耽搁了过几天就走,他问我走前还来不来看他,我温温的笑不回答,离开前他说“茗笙,要是下次还来,给我做一次牛骨汤好不好,想喝了。”我点点头,最后的最后,陆子容还是那句话,“茗笙,少抽烟,少喝酒。”

        那天回医院后半夜医生下了病危通知,我还是撑到了单子和米亚来见我最后一面,还有我哥我嫂,单子米亚拉着我的手悄无声息的流泪,我回握着她们的手,我缓缓的说“单子,帮我个忙吧,每年替我给陆子容寄几张明信片,寄美利坚的。”不能答应给他再做一次牛骨汤至少这个要做到,我又对米亚说“季茗笙跟你回美国了,回去后就永远都没有再回来过,知道吗?”

        单子和米亚哭着点头,她们两个矫情死了,搞得我都不好再说下去,我无视她们两个的可怜样对小侄子说“以后要照顾好爷爷奶奶,要长成大人了。”我哥我嫂都那么大了还跟着哭,我不想看,就闭着眼睛说“哥,我这份孝你就替我给爸妈吧,你跟嫂子以后经常回来看看爸妈。”

        我一个人说了好多话,累死我了,我缓了缓接着说“我走后别给我办丧事,别为我伤心,别让陆子容知道我走了,千万别让他知道我走了。”我顿了顿撑着眼皮说“求你们了。”陆子容瞒着我坐牢,那我离开也不要陆子容知道,季茗笙是个坏女人,到死都还在跟陆子容计较。

        交代的差不多了,我笑着喊爸妈,我说“爸,妈,快来抱抱我。”然后我在爸妈的怀抱里闭上了眼,没再睁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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