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状元和男妻(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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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秉行和许溪去往上回买制香材料的那家店铺,熟门熟路地走到了算账的柜台前。

“掌柜的?”

听见声,正低头闻香的中年男人抬头,瞧了他们一瞬,然后立刻满脸笑意,“哎呀,两位客官呀,上回可是买了不少料回去,这次是……”

陆秉行眉梢微挑,这掌柜记性倒不错,只来过一次的客人竟也记住了。

大概是天才陆秉行天生气质过人吧,能使人见之不忘!

“看看收不收?”

陆秉行把手上拎着的包裹举了举。

“哎呦,我就猜到,你们定然是会制香的,”那掌柜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有些骄傲和志得意满,显现出脸上一道道的皱纹,连连点头道,“只要手艺好,我们这都收的,我来仔细看看?”

边说边动作,那掌柜的抬手,招呼伙计把身前柜台上的东西清了清,陆秉行顺势把包袱放上去解开。

顿时,各种香味,沁入鼻尖,悠长深邃。

那掌柜的立刻眉头微跳。

不过,这表情变换也就是一刹那的事,他很快就恢复镇静,轻笑着上手仔细挑拣了起来,“哎呦,这么多呢?”

拿起又放下,每一样都掰了一点点下来,反反复复闻了好几遍,但表情却从头至尾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不动声色,事藏于心,老江湖了。

分辨的时间有点长,旁边呆着听吩咐的店小二,都忍不住伸着脑袋,往柜台上好奇地看了过来。

好在陆秉行和许溪都是极漠然冷静的人,这点子时间,自然不会让他们表情有任何变化。

齐掌柜抬臂,顺手轻轻拍了拍小二的脑袋,“去拿火折子来。”

稍后又转过头,对他们二人笑道,“不介意老夫焚起来闻闻吧?”

陆秉行摇头,还怕你不焚呢,焚了更好讲价。

讲价?

想到这茬,陆天才又忍不住有点难堪屈辱,不管是在做陆秉行,还是沈泽川的时候,他都压根没为生计操过心,分分钟过手的金额难以计数,现在居然要为这点小东西,费尽心机,真是新奇又可笑。

不过,这熏香是他的智慧和许溪的努力集合体,必须要让他物有所值才是,人生在世,可以什么都不做,但做了就必须要值得,决不能白费功夫。

齐掌柜接过小伙计递来的火折子,手掌轻轻扇起细火,先点燃了一块。

熏香刚点燃时,味道极重,有些许呛鼻。

待明火熄灭后,只看一缕轻轻袅袅的细白烟雾升起,与此同时,香味亦变得极其清新洁净。

王师傅忍不住享受的闭起双眼。

明明是在暖意融融的春日,却忽然闻到一段冰天雪地里的冷冷梅香……

既醉人又醒人,难以拒绝。

陆秉行给出的是能流传近千年的香方,又有许溪天赋异

禀,对味道的理解超越常人,两相结合,实践成果喜人。

两种熏香味道,都是应季的自然花香为主,一种是刚刚送走的梅花,一种是新近初开的玉兰花。

人文墨客爱梅,几乎是天性。

而殷实人家的闺中女子,又如何拒绝得了,春日玉兰之清幽迷人。

……

沉醉其间良久,齐掌柜才强迫自己回过神。

定了定神后,偏头对陆秉行他们露出几许憨厚的笑意,整个人一副极和善模样,温声道,“两位的手艺确实不错,不过香味只有两种吗,是不是有点单调啊?”

许溪鼓着脸颊,沉默不语。

脑海里的白胖胖小家伙,却忍不住深深翻了个白眼。

活老狐狸啊……

如果掌柜的不是边说话,还便恋恋不舍得揉弄着手里未完的熏香,自己就真的信他了。

好的坏的,都让他一个人说完了。

要是真的那么嫌弃味道简单,就赶紧松手。

陆秉行冷漠地瞟了他一眼,声音坚定,“明人不说暗话,这两个味道在市面上绝对是新奇的头一遭。”

齐掌柜摊了摊手,“新奇是新奇,可受不受大家喜欢还不一定呢,直接就将其制成花香,实在太简明单一了?”

“这表示,掌柜的并不感兴趣,也不打算收我们的货是吗?”

话说完,陆秉行也懒得多加争辩,直接就要上前把包裹重新打包起来,欲要离开此地。

齐掌柜瞬间白了脸色,赶紧伸手拉住包裹带子。

而后,委委屈屈埋怨道,“嗨,老大不小的了,看你还是个读书人,怎么也这么沉不住气,东西收还是可以收的,毕竟味道还算清新独特,只不过这价格嘛,我们恐怕要好好商量商量。”

“您请?”陆秉行冷冷瞥他一眼。

齐掌柜腆着老脸,故作憨厚地笑道,“最近这生意都不大好做,我们手里不敢积太多货,价格也就卖的较为便宜,给你们说说啊,像这样的小塔香,我预备按个数收,十个为一盒,一盒二十文,如何,价格够公道了吧?”

陆秉行脸上神色更冷。

他前两辈子,都在商业和金融经济上造诣颇深,在对物品的使用价值和实际价值评估上,没人能比他清晰明白了。

这掌柜的,居然胆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占他堂堂天才的便宜。

陆秉行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柜面,面色泠然,嗓音淡漠,“你这可真是太公道了。”

话音落下,他便沉默着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动作,把熏香拾掇拾掇,收拾好放进包裹里,然后认真的把带子系了起来。

见状,齐掌柜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心里一抖。

啧,明明他也只是正常地压压价吗,所谓做生意,不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吗?

又不是不让对方出声了,大家接下来,还是

可以继续你来我往地讨论一番呀,这家伙怎么这么冲动,套路都不走一下,说走就走了。

“嘿,这位客官,有什么问题,可以好好商量的嘛,整个县城,咱家铺子可是难得的公道好说话了?”

陆秉行不屑挑眉,“公道,是像刚才那样的公道吗?”。

齐掌柜老脸微红,轻轻咳嗽一声,好声好气劝诱道,“你们心里底线是什么样的价格?我每盒给你们多加两文行吧,一盒二十二文?”

“低于五十文,没得谈。”陆秉行脸色沉静,直接道。

听了这个报价,齐掌柜的大脑袋和双手都同时摆了起来,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拒绝两个字。

“不行不行,你这价格一下翻了一倍多了,照这个进价,我们哪里还可能卖的出去,势必要倒贴钱的。”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体面的书生带着娘子走近了。

一眼看着柜面上燃着的熏香,颇为惊喜问道,“掌柜的,这是新出的香吗,闻着真不错,有股清冷梅香,这怎么卖的?”

见此突发状况,陆秉行讥讽地冷冷看了掌柜一眼,整个人神态越发坦然。

许溪秀美轻挑,得意之色难掩。

齐掌柜则是分外尴尬,这样的场景在眼前发生,就基本表明在这场生意谈判中,他这一方已经彻底输了。

老头无奈的叹了口气,拱了拱手,对那体面书生道,“李秀才稍等。”

……

傍晚,装着满满收获,回到客栈后,陆秉行终于有考试近在眼前,临时抱佛脚的觉悟了。

于是,他开始跟自己较劲,作诗。

县试的内容很简单,共考五场,要试八股文、试帖诗、经论、律赋等。

旁的都好说,只有这个诗赋,这个诗赋,啧!

诗歌是艺术,首先需要天赋和灵气,其次是知识积累和人生体验。

这点让陆秉行很不满意,因为他最最认同的科学实践表明,智商高并不代表艺术天赋高。

不过,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

陆秉行虽然自己是主攻理科的,但也是受正儿八经义务教育上来的,唐诗宋词大全,他全部看过,凭他的脑子,见过就等于背下来,没灵气不怕,他储备丰富,严格按照韵律格式,怎么也能模仿出几首漂亮的诗来。

只是,一旦想到这点,他就莫名觉得很屈辱,因为旁的科目,不可能有人超过他,但诗歌的话,说不定这一届科考,真有那些个天生的浪漫诗人,万一……绝望……

不说远的,就说才见过的王锐,学识就极佳,前世的科考中,他更做出了几首绝品诗歌。

若不能所有科目都拿第一,并且遥遥领先、一骑绝尘的人,算什么合格的县案首?

是的,陆秉行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考除案首之外的名次,否则那就不叫屈辱,那叫

科举舞弊。

许溪看着他挥毫泼墨,乱七八糟写了一堆,纸张堆起来,比平时十天半个月写得都多。

心里不仅微微吐槽,平日在家中时,让顾平安去读书从来不听,这会儿倒是知道努力了,这么大人了,一点自制力都没有,还跟个几岁孩子似的,一点也不成熟!

……

而等到晚间睡觉,发现顾平安依旧不停歇不间断对他动手动脚时,许溪更加坚信了这一点。

天啊,短短几个时辰后,就要科考了啊,顾平安的脑子里居然还在想着这种事,这他要能考中,那也真是有鬼了?

啧,就连下午的临时抱佛脚,都显得虚假了……

第二天黎明,陆秉行背着书筐,独自一人前往县衙考场。

待他走到考场门口,天色未亮,却已是人山人海,陆秉行眼尖,一眼就瞧见他的老不修秦夫子,带了个小板凳坐在角落直打哈欠,身遭旁边一圈,则围站着几个年龄不一的学子。

那些是约好跟他取具同考的人,他们都是本科的考生,也是在秦夫子学堂读书的,是他昔日同窗。

五人互结保单,保对方不冒籍,不匿丧,不替身,不假名,保证身家清白,非娼优皂吏之子孙,本身亦未犯案操践业。

另外,这五人里,一旦有一人作弊,五人连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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