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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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处弼正欲跳往楼下,还未行动就被柴令武给拦住,这少年郎君气愤地看着友人,“你这位好弟弟可当真伶牙俐齿,程处弼你是故意给我下套儿呢?!“

程处弼被这么一耽误,虞玓的身影看不大清了,索性回头看着柴令武,“那他说得可对?”

柴令武一愣。

程处弼摊手,对他说道:“我这位弟弟别的不说,就是爱说实话。你既真如他所说的那般,那怎能因为他说了实话,就来同他生气呢?”他这话说完后,麻溜儿拍了拍柴令武的肩膀,纵身一跃就消失在几个朋友的面前。

尉迟宝琳上前本来想假惺惺安抚一下柴令武,这头话还没说完,后头李翼、秦怀道就没影了。这小楼上的两人定眼一瞅,那俩直接奔着程处弼去看热闹去了。

“……要不,我们也去?”尉迟宝琳蠢蠢欲动。

失策!

方才就应该先跑。

柴令武:“去!”

他阴沉着脸色,假如方才那人真是虞陟,那能同虞陟闹将起来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柴令武倒是要看看,虞玓那张利嘴能做些什么用!

那厢被惦记着的虞陟最初是很愉悦的。

虞陟在这乐坊算是老熟客了,来寻虞玓是真,来寻欢作乐也是真。

如果找不到人的话,他也不亏不是?

虞陟漫步走在光亮的庭院里,正欲往后头的小楼去。这方走了两步,就给人重重撞得往后倒退了两步。

那撞了他的人许不是故意,还未看清撞到的仁兄是谁,便拱手欲要致歉,只等他看清楚与他相撞的人是谁后,顿时就变了脸色,冷嘲热讽地说道:“虞大郎君今儿怎有时间来这地头玩乐?莫不是国子学休假了?”

虞陟本是不在意这次冲撞,准备抬步离开,闻言认真瞥了眼那说话的年轻郎君,好半晌才认出来是与他表弟有嫌隙的卢钊。

虞陟的表弟袁谊颇有些嫉恶如仇的脾性,对那世家大族五姓七望极为排斥,这般激烈的词措很是惹来些久居雍州的士族不满。

方才误撞了虞陟的人便是其中一位。

他名为卢钊,乃范阳卢氏第四房尚之房文甫支这一脉。

当此时,天下名士尽出山东士族,其中又以五姓七望为要,范阳卢氏便是其中一支。山东士族便是如今世间最受人敬重的高门望族,纵使是南朝士族与关陇豪门都无法相睥睨。即便圣人出《氏族志》打压诸大姓,可丝毫无法抑制士族民间的威望声名,甚至普通士族皆以“与五姓七望联姻”为荣。

虞陟虽好玩,却也不是个好事的脾气。因着袁谊的说法,与他为近亲的虞陟也偶尔会被来自世家的人所抨击,这只与他而言不过是不痛不痒的事。

他那双桃花眼微眨了眨,笑着说道:“不过

是来此寻人罢了,倒是值当卢郎君说这几句。我便不扰你等的雅兴了,告辞。”

卢钊后头还站着几个不认识的郎君,怕是今日是他们这些士族大家的子嗣来此设宴。虞陟笑容不变,心里却连道晦气,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同卢钊撞上。

范阳卢氏如此多的子孙后代,总会有些性情独特。便同那袁谊一般,这卢钊却是个斤斤计较之辈,虞陟是万不想被这这般人物拖住脚步,告了辞便打算开溜。

卢钊却是突然笑了起来,回头看着身边的几个族兄,尤其是那为首的族兄刘谦说道:“谦从兄,虞郎君实乃文学才华横溢之辈,今日我等宴会,不若请虞郎君与我等一叙?”

这卢谦是范阳卢氏大房道亮支一脉,算是卢氏一支中较为出众的。卢谦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卢钊不过是偏支,与卢谦的关系也出了五服,如若不是因缘巧合,倒也难得见面。

卢谦算是其中这数人中最为年长者,他淡淡瞥了一眼那族弟与虞陟的争执,原是不打算参与其中。只是他身旁有人附耳说了些什么,致使卢谦的脸色微变。

“只是一场自娱自乐的宴席,眼下这般有缘,如若虞郎君不嫌弃,倒不如与我们一同前往。”卢谦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说话做派颇有魏晋风范,比之那卢钊不知高明多少。

虞陟有些为难。

卢谦的名头他倒也是听闻过,确实是一位极有才华的郎君。只是眼下卢钊分明是等着看他笑话,而卢谦这态度未明,怕也是为了偏帮自己的族兄弟。这若是去了,无异于是羊入虎口,自讨没趣了。

虞陟与卢钊这般牵扯中,从不远处正稳步走来一位面容清俊冷淡的小郎君。那来处当是后头那片雅致的小楼,人将靠近,那淡雅的香气便扑面而来,自有其风度姿采。

这位小郎君面无表情地穿行过他们的队伍,在将于虞陟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停住步伐,挑眉看着比他高了小半个头的虞陟。

“你名虞陟?”

虞陟看着这面善的小郎君,正在思索着这味道缘何有些熟悉,听得这问话便下意识点头。

小郎君颔首,“既如此,那便随我来。”

他说得直接坦率,虞陟倒也不觉得不妥,不管这少年郎君寻他何事,总比被卢家牵扯进去更妙。他拱手对着几位卢姓郎君笑道:“不巧,我这里正好有事,那不如改日再谈。”

卢钊有些气急,拦在他们两人的面前,却不去回虞陟的话,只同这突然出现的小郎君说道:“凡事礼法讲究个先来后到,如今这虞郎君是我等先邀约,若是你有何要事,自当是排在我等之后!”

好容易让卢谦松了口,这等让虞陟丢尽颜面的机会,他怎能错过?

小郎君有些奇怪地看着卢钊,“既要讲礼法,常有

言: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如今某遵从其德,守的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得见兄长有难,便护之救之,可有不对?若是论起先来后到,我等血脉之相融,怕不是比之郎君要先到得多?”

虞陟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抚掌大笑,“是你啊!”

小郎君这番话一道,虞陟便知晓他的身份。

虞玓。

他的好堂弟啊!

卢谦微蹙眉,这小郎君竟是如此善于诡辩,分明是《群书治要》中《孝经·卿大夫》一节中讲述为官为卿之道的起言,三言两语便被他扭至孝悌手足,借此来讽刺他们以多欺少。

在旁的这群人都是机敏的,眨眼就悟出虞玓的意思,便有如那卢钊容易气急的人欲要同虞玓理论,却是被卢谦给拦下来了。

卢谦温柔笑道:“原你便是虞郎君来此的缘由,倒是我等多事。还望两位郎君海量,现下宴会催促在即,我等便先走一步了。”他四两拨千斤地把他们方才稍显强迫的邀请美化一二,而后便带着卢家的人施然然离开了。

卢谦本就不想参与此事,只是旁有人告诉他那袁谊一事罢了。若是能顺手教训一二倒也无妨,若要落于口舌之争,那无需再继续了。

卢钊有些不甘,可卢谦发话,也不得不敢从。只狠狠瞪了眼虞玓并虞陟,这才随着族兄们离开。

虞陟待碍事的人离开后,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仔细打量着虞玓的模样,“你怎知道是我?”

虞玓这般径直过来,想来是在他处看到了他被围讦的场面,特特赶来相助。

可他们从未见过才是。

虞玓平静地说道:“堂兄与大伯有些相似。”

虞陟恍然大悟,只是他看起来不把刚才的当做回事,“他们范阳卢氏与旁的士族不尽相同。虽我等也是南朝士族出身,可眼下却是没落,与他们不可同日而语。卢谦此人还算是大度,或许不会放在心上,可那卢钊却是心地窄小之徒,怕是日后遇到还会骚扰你我。”

世家大族以礼数为要,自上而下都有着需坚持的操守。方才卢谦能被虞玓这轻易的几句话打发,便是因着他扯出了孝悌这虎皮大旗。若是要继续扯掰下去自然还有得说道,可卢谦自然不会为此而落了风度。

虞玓敛眉,纵使方才被人居高临下为难,可虞陟的态度……某种程度也象征了许多人的态度。

山东士族向来自恃身份,就连皇室也不屑于交往之。这导致门第观念大行其道,可世人皆以为然,不以为谬误。

正值虞玓思忖时,打从后头窜出来一个高大的青年,三两步就到了虞家兄弟面前来。

正是匆匆赶来的程处弼。

程处弼道,“你怎跑得这般快?事情解决了?”

虞玓淡淡点头,“他们不欲纠缠。”

程处弼这才放下心来,挑眉看着站在虞玓旁边的虞陟,“我说你怎还是这般脾性,跟面团似地让人揉搓?”虞陟与程处弼这几个人还是认识的,就是比较关系一般,少有接触。

虞陟无所谓地说道:“与卢氏那些人纠缠,胜了不好,败了也不好。忒是麻烦了些。”

程处弼的脸色这才严肃了些,“范阳卢氏?”

五姓七望的名头,到哪儿都是吃得开的。如那房玄龄、魏征等高官,哪怕知道圣人不喜,在私下还是欲行那联姻之事,足以见得这名头是极其响当当。

虞玓向来寡言少语,见秦怀道与尉迟宝琳他们几个先后赶了过来,并且与虞陟就士族这个话题进行了极为深入的交流时,他并未去打扰他们,而是安静站在廊下欣赏着庭院的风光。

顷刻,这场乐坊的宴席还是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唯独柴令武回去后还是有些气不顺,在演武场撒疯了一场,把浑身的力气给使光后,这才倒下鼾声睡起来。

虞陟在归家后,享受到了阿耶阿娘混合教训的下场。

而虞玓则是被虞世南给提溜去了。

见此情形,虞陟不由得为自己堂弟掏了一把辛酸泪,决定日后要对虞玓好些。为了这区区小事竟然要被祖父教训,那可当真是倒了大霉了。

今夜虞世南忙些,待日暮后方才归家。

庭院四角挂着的灯笼随风摇曳,晃动的灯火有些看不清楚道路,给虞玓引路的家奴亦步亦趋,生怕让虞家二郎摔了。

虞世南的身子骨不好,在这春日里头,他的屋舍还放着火盆取暖,虞玓方踏进去便是浑身松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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