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烟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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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芷自认是无心无肺的人,她幼年依恋父母,然父母皆早早撒手人寰。后来寄居于舅舅舅妈手下,莫说依恋了,舅舅舅妈连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好,更何况她一个“外人”。

  她自小便知求人不若求己,也很少求助他人。

  掐指算算,当初选择向陈修泽求助,已经是她罕见地、能拉下自尊的时刻了。

  然后就成了如今这种局面。

  勿论夜间如何,白[ri]里的陈修泽还是文质彬彬的,不会再逗着她要她叫那些称呼,登机时,也拉着她的手,让她走在前面,像忧心她跌足。

  方清芷又回了香港。

  起初还常常做噩梦,梦见陈修泽一身血地鞭打他人,沾了水有刺刺毛边的牛皮绳鞭子,面无表情地一下挥过一下,皮开[rou]绽;后来忽然梦到被鞭打的人成了自己,眼里全是看不透的黑。

  此等噩梦困扰了她两[ri],但陈修泽待她温柔如旧,又请人熬了安神药熬给她喝,几天喝下去,渐渐地,她不再做梦了。

  不多时,又到了返校[ri],老师病体渐渐痊愈,仍旧[jing]神奕奕地同他们讲课,方清芷的笔记本记了好几页,直到放假,都没有见到学长。

  她这些天听到老师唉声叹气,说梁其颂几天不来上课,说有人在澳门那边赌场见过他。赌这字是碰不得了,轻则斩指斩手重则一家人灭散……谁也想不通他竟也去赌场这种地方,他父母也急得上火,饼店里差人看着,夫妻俩齐齐去澳门捉儿子。

  方清芷心思沉沉。

  那时候梁其颂说要[ri][ri]来堵她,恰好陈修泽要去吉隆坡,方清芷便跟他一同离开。归来后,方清芷庆幸他没有再坚持上门,此刻听闻对方竟沾了赌,那点庆幸也化为了沉重。

  为何要说她是自甘堕落。

  在方清芷眼中,赌博何尝不是自甘堕落。

  方清芷什么都做不了,真要说能帮对方什么……

  大约只能替他多上柱香,祈求他早[ri]清醒,重返校园。

  她心中有杆秤,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能规劝他回来。她如今同样泥菩萨过江难保自身,怎能再挽救他人。

  方清芷也不理解,梁其颂那样聪明的人——

  他本该有大好前程,实在不该为情所困、走上这条不归路。

  就连她都能看开,梁其颂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如此想着,面对老师的凝重眼神,方清芷也只能如实回答:“我没办法劝他。”

  也不能劝他。

  老师说:“我知道其颂心中有你,你说的话,他一定能听进去。”

  已经放课了,老师让方清芷留下,是想让她劝劝自己的得意门生。他惜才爱才,实在不忍往[ri]努力上进、单纯正直的学生犯下如此错误。

  方清芷说:“我同他吵过架,如今不相往来。”

  老师皱眉:“那就更应该你去说,他或许只是一时激愤上头,是同你怄气。”

  “不是,”方清芷说,“是我[jiao]了男友,学长他认定我是为了——”

  她停下,若无其事继续往下:“总之,我不能去劝他,老师。”

  老师终于意识到一些东西,凝望她:“你的男友对你好么?”

  “很好。”

  “那你爱他么?”

  “……”

  方清芷沉默了。

  她一定是不爱的。

  说不出和陈修泽是怎样的相处关系,她同情他曾经的遭遇,又畏惧他如今的权势;既佩服他白手起家的本领,又无法全部理解他亦黑亦白的做法;因他的温柔而愉悦,亦为他的狠心而忧心。

  她感激他危难时的帮助,又排斥他借此要求她放弃她原本的人生。

  自然谈不上恨,但也没有爱。

  老师换了话题,不再劝她,温柔:“马上就要放假了,我也快到了退休的年龄,等下一年,我大约就会从学校离开,专心在家中休息。”

  方清芷叫:“老师。”

  老师是位优雅的女学者,她拍了拍方清芷的肩膀:“明天晚上,我邀请了一些朋友来家中吃饭,你也来,好吗?”

  方清芷说好。

  在遇到陈修泽之前,方清芷一直将这位老师视作人生榜样。

  学校中的女教授不多,而这位女教授年龄最长,她生于上海,后因动[dang]移居香港,自己做工攒钱、申请金去英国读书。

  之前她也曾劝过方清芷,要她继续深造,而不是留港,在格子间里碌碌一生。

  女孩子该多看看更广阔的天地,才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方清芷想,自己的确要多看看。

  不要囿于一方天地。

  香港太小了,她需要去更大的地方。

  关于方清芷去女教授家吃饭这件事,陈修泽并未阻拦,只说要准备一份厚礼,尽一尽师生之谊。

  方清芷说:“我老师不爱那些奢侈品。”

  “那就送些燕窝之类的补品,”陈修泽说,“上次我们不是从吉隆坡带了一些血燕窝么?留一些给你喝,剩下的全送给老师。等下个月,再买来新的给你。”

  马来西亚和印尼都是燕窝的主要产地,而血燕又属马来西亚的最好,金丝燕筑巢于洞岩中,便成了珍贵的天然血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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