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摊底牌抄捡私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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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黄茂林到家的时候,黄家早已经吃过了午饭。黄炎夏正在豆腐坊门口挑豆子,杨氏出门去了,黄茂源和淑娴还在午睡。

黄炎夏主动与儿子打招呼,“回来了。”

黄茂林点点头,“阿爹在忙呢。”

黄炎夏又问他,“今儿给韩家干活了没”

黄茂林回道,“搓了一百多个草绳子,别的没干甚。”

黄炎夏嗯了一声,“你头一回自己上门,自然不会让你下地干活。等去多了,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黄茂林点点头,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阿爹。”

黄炎夏又嗯了一声,“有事要说”

黄茂林看了一眼厢房和正房,见弟弟妹妹都还没起来,轻声问黄炎夏,“阿爹,前儿给韩家的簪子,花了多少银子”

黄炎夏听的这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儿子,半晌后说道,“你阿娘说,二两二钱银子,加两朵绢花八文钱,剩下的九十二文钱,她回来就给我了。”

黄茂林沉默了一下,又问他,“阿爹,那簪子您看过了吗”

黄炎夏思索了一下儿子的话,觉得这里头有事情,仍旧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没看过,女人家用的东西,我也不大会看。”

黄茂林的声音越发小了,“阿爹,韩家婶子说,那簪子,里头掺了锡,不是纯银的,但前儿定亲时,阿娘当着众人的面说是纯银的。婶子让我回来问问,这簪子在哪家买的,阿娘是不是受骗了。”

黄炎夏放下手里的东西,“胡说,刘家何时敢以假乱真都是一分钱一分货。”

黄茂林犹豫了半晌,掏出了那根簪子,“阿爹,纯银的价钱买了根掺了锡的,这中间是什么原因,儿子也想知道呢。”

黄炎夏越听越不对劲,“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茂林抬头看向黄炎夏,“阿爹,韩家婶子不会为了一根簪子哄我的。儿子虽然也不会认收拾,但婶子见的银首饰多,她说这不是纯银的,定然做不得假。插戴用的东西,若不是这上头出了问题,就韩家婶子的性子,怎么可能来问我。阿爹,我就是想知道,这中间,是谁赚了这个差价。”

黄炎夏有些不高兴,“茂林,这事关乎着两家的体面,不能胡说。”

黄茂林手里捧着那根簪子,“阿爹,儿子娶亲,这辈子就这一回。给媳妇插戴,也是一辈子一次。若是咱们家真买不起银簪子,别说掺了锡的,就是铜簪子铁簪子也能说得过去。只是,既然对外说是纯银的,为甚最后东西是假的。阿爹,儿子也是要脸面的。儿子就是想知道,是谁在打儿子的脸。今儿在韩家,婶子和梅香一再劝我,让我不要动怒。但儿子今儿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如何能不生气呢,阿爹,儿子对谁都没说,第一个就来跟阿爹说了。”

黄炎夏沉默了,“你做的对,这事儿不能吵嚷出去。你把簪子给我,我晚上问问你阿娘。若是刘家敢卖假货,我砸

了他的店。”

黄茂林笑了,“我就知道,找阿爹最管用的。”

黄炎夏勉强笑了笑,“你心里信得过阿爹,阿爹自然会护着你的。”

黄茂林拿过凳子上的盆子,开始捡豆子里的一些脏东西,“阿爹您歇会,我来吧。”

黄炎夏坐在那里不说话,他心里有些吃惊,也有些生气。

杨氏买簪子花了多少钱这是家里公开的,连大房唐氏都知道。如今亲家母说簪子掺了假,以亲家母的性子,两家刚定了亲,若不是有实锤,定然也不会说出来。

黄炎夏是生意人,很快就想明白了中间的症结。

他最不愿意相信是杨氏动的手脚,但事事都指向她。刘家何曾敢把半真不假的当真货卖,可杨氏确实花了纯银的钱。

还没等杨氏回来,淑娴先起来了。她洗过了脸,过来跟父兄说话。

黄炎夏笑着对女儿说道,“怎地不多睡一会子,下午又无事。”

淑娴笑了,“睡多了夜里睡不着呢,大哥回来了。”

黄茂林也笑着与她说话,“等会子把你二哥叫起来,别总是让他睡。”

淑娴抿嘴笑了。

黄炎夏忽然假装不经意地问淑娴,“你的石榴绢花怎么不戴呢怪好看的。”

淑娴抿嘴笑,“才刚睡觉,戴了花怕压坏了。”

黄炎夏点头,“这刘家也是死板,我们买了根银簪子,花了二两二钱,这买两朵花的八文钱也不少要一些。”

淑娴摇头,“我也不晓得呢,那天我挑好了花就去找大哥了,阿娘自己买的簪子,后头结账的事儿我也不大清楚。想来阿娘也讲过价,但讲不下来吧。”

黄炎夏仍旧在笑,但他的心直往下沉。

为什么要把女儿打发走单独买簪子付钱难道真的买的就是半真不假的这中间能差多少钱就为了这点子银子,把孩子的脸往地上摔吗我黄家的脸面难道就值这一二两银子她难道不晓得,一旦被人戳破了,丢脸的是我黄家。

黄炎夏嘴里发苦,仍旧强撑着和两个孩子说笑。

等杨氏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黄炎夏有些不高兴,“怎地回来的这样迟去谁家了”

杨氏笑眯眯地回答他,“我去旁人家问问,这娶媳妇都要准备些什么。虽说媳妇要等十六岁才进门,但后头还要下聘呢。咱们头一回娶媳妇,自然不能马虎了。”

听她这样说,黄炎夏又有些动摇,但凡

有一丁点可能,他都不想怀疑孩子们的亲娘。

当着孩子们的面,黄炎夏什么都没说,只让杨氏去做饭,黄茂林也笑眯眯地与弟弟妹妹们一起说笑。

等夜里吃了饭,一家人先后洗漱,各自回房去了。

为了省灯油,黄茂林夜里不怎么点灯。

当初杨氏让他和黄茂源一起睡,说省灯油。黄茂林自己有私房钱,若和黄茂源睡一间屋子,杨氏就有理由进他的屋子了。为了保住自己独立的地盘,

黄茂林硬说自己晚上不点灯,要一个人睡。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今儿那簪子,他已经给了黄炎夏,就看明儿如何说了。

正房里,杨氏忙活完了之后掀帘子就进屋了,坐在梳妆台旁边打理自己的头发。

黄炎夏轻声对杨氏说道,“亲家母说,咱们给媳妇插戴用的簪子,里头掺了锡,不值二两二钱银子。”

杨氏正在拆头发,闻言一惊,立刻扭头看向他,“假的怎么会怎么可能是假的我看那簪子又好看又亮堂呢”

黄炎夏看了她一眼,又问道,“你跟我说实话,那簪子,你到底花了多少钱,就算你私自留了一些,我也不会说你,但咱们得把外面的脸面圆了。”

杨氏笑了,“当家的,看你说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二两二钱银子。”

黄炎夏把双眼一合,“既这么着,明儿我去问刘老板,如何敢把掺了锡的当纯银卖给我,我看他是不想干下去了”

杨氏急了,“当家的,是谁说那簪子掺了假的可是看走了眼事情没弄明白,不好去人家店家问吧。再说了,我买的是纯银的啊,怎地如今就说是假的了,当时咋没说呢如今去找人家店家,如何证明就是当日那一根。”

黄炎夏一拍床沿,“你胡说个甚,这种事情闹出去了,难道韩家就有脸了若不是真的有问题,人家会来问。插戴时你说是纯银的,谁还能当场拿去辨认辨认再说了,就算真是根掺了锡的,人家也没说生气。就是听说花了纯银的钱却买了根假的,怕我们上当才来问的。难不成人家韩家是为了讹咱们家一根簪子韩家家底又不比咱们薄多少,岂是那等没见识的人家”

杨氏忙陪笑道,“当家的,你莫生气。这,这事儿咱们慢慢商量,许是那里弄混了。”

黄炎夏盯着她看了许久,再次问她,“你老实说,你真花了二两二钱银子”

杨氏用梳子梳了两下头发,咳嗽了一声,慢慢说道,“当家的,你看,庄户人家的闺女,插戴用掺了锡的银簪子,难道就使不得了我这也是为了家里,咱们有三个孩子呢,总要俭省些。再说了,那韩家丫头性子野,总要先煞煞她的性子。不然以后进门了,还能把咱们做公婆的放在眼里。”

黄炎夏顿时气得用手指着她骂,“你,你这个蠢婆娘你想摆婆母的威风,等她进门了,多少日子不够你摆威风你难道忘了,那不是你亲儿媳,本来就是个脸面情,你干这样的事情,还指望人家以后能敬着你得亏着茂林懂事,没有去

找他舅妈,不然他舅妈和他二姨一起把你脸皮扒了,你以后还要不要出门了茂源和淑娴出去了,难道就有脸面了我黄家是那等差一二两银子就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家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杨氏顿时啪地把梳子放到梳妆台上,“当家的,难道我不是这家里的内掌柜谁家媳妇用什么样的簪子插戴,不是婆母说了算定这门婚没经过我同意,后头的事情还不许我插手了”

黄炎夏冷笑一声,“你不用跟我嘴硬,明

儿茂林他舅妈来问的时候,你要是能这么嘴硬就行了”

杨氏顿时哭了出来,“当家的,你就这么狠心郭姐姐是这家媳妇,难道我就不是你就任由郭家人这样欺负我茂源和淑娴不是你的孩子”

两个人吵得厉害,惊动了家里三个孩子,都纷纷起身穿上衣裳过来了。

见杨氏正在哭,淑娴忙去安慰她,“阿娘,什么事情这样急,慢慢说。阿爹,您可不能跟阿娘生气。”

黄炎夏不说话,黄茂源不知所以,挠了挠头,看向黄茂林。

黄茂林眯着眼睛不说话,他倒要看看,这事儿到底要如何解决。

杨氏仍旧哭,黄茂林始终不说话。

过了半晌,黄炎夏对大儿子说道,“茂林,你带着茂源去睡觉。这事儿,会给韩家一个交代的。”

杨氏忽然哭喊道,“要什么交代掺了锡的难道戴不得谁许诺了一定就要纯银的”

黄茂林忽然笑了,“阿爹,明儿我去看看外婆,您早些歇着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黄炎夏叹了口气,把其余两个孩子打发走了。

“你这是作甚难道想和茂林撕破脸和他撕破脸,对你有好处还是对茂源有好处你若真缺银子,你跟我说,什么事情不能解决韩家的亲事,他看得重,你却这样打他的脸。你以为他还是那个几岁的孩子,你给他穿薄鞋底,他脚硌疼了也只能忍着。”

杨氏被戳了老底,顿时有些羞臊,“好哇,都说后娘难做,可见假不了。我这十多年,哪一日不做饭给他吃他身上的衣裳鞋袜不都是我打理的就为了一根银簪子,难道要打杀了我不成”

黄炎夏不想和她吵,“你消停些吧,还是赶紧想办法描补,要是惊动了他舅妈和二姨,看不活撕了你。你娘家人除了占你便宜,什么时候可给你出头过。”

说完,他不管杨氏继续装模作样地哭,翻身脸靠里,自己睡去了。

杨氏无奈,只得也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黄茂林难得没起床。黄炎夏刚开始一个人在豆腐坊忙活,等杨氏起身来帮忙了,黄茂林仍旧没有过来。

黄炎夏心里有谱,儿子这是置气了。

唉,黄炎夏心里叹气。

杨氏默不作声在灶下烧火煮豆浆,这会子她也有些后悔了。当日买簪子时,她看到另外六根银掺锡的簪子时,就跟鬼迷心窍了似的,舍弃了纯银的,买了根半真不假的,自己落下一两银子。

她当时就是有些心里不服气,一个没规矩的野丫头,把她侄女抵回了家,如今还要她亲自花二两多银子给她买簪子。掺了锡的戴不得她

可她没想到簪子才送过去就漏了馅儿,杨氏哪里晓得叶氏眼睛竟然这样毒。但后悔也没用了,事情已经败露,杨氏只能野驴蹭坟墓,厚着死脸抵。反正就这样了,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吧。

杨氏知道黄炎夏死要面子,定然会替她把韩家那边描补好了。至于家里,吵两句

不也就过去了。

黄炎夏在上面处理豆浆,半晌后对杨氏说道,“等会儿,你与茂林说两句好话,就说当日那几根纯银的样式不好看,才买了这一根,明儿再给梅香补一根纯银的。”

杨氏昨儿晚上在孩子们面前丢了脸,这会子心里也有些气,把脸一扭,“我好歹也是长辈,倒要给他赔礼。”

黄炎夏劝她,“你何苦来,这十几年,你不是一直要做个慈善的好后娘。十几年都过来了,临了临了,倒要让人说你露了本性不成”

杨氏哼了一声,“我这十几年,不说功劳总是有苦劳的。我为甚整日笑脸对他,就是为了暖他的心,让他能跟我亲,以后我也多个儿子多份依靠。可他这头冷脸对着红莲,那头就热脸去贴韩家。我这个后娘就算是装的慈善,也装了这么多年了,他难道一丁点都不记我的好既这么着,我以后也不装了,索性做个刻薄的后娘算了。”

黄炎夏继续劝她,“你是你,红莲是红莲,如何能混为一谈。他不想娶红莲,冷脸对她才是应该的。难道这头他求我去韩家提亲,那头还和红莲嬉皮笑脸要是那样的性子,你敢把红莲嫁给他他就算对红莲冷淡,难道对你不够敬重。这么多年,他何曾和你吵过闹过。他如何不记你的好了,小时候,茂源和淑娴不是他带的他整日早起忙活,难道都忙活到他自己兜里去了”

杨氏撇撇嘴,“当家的,茂林是每天忙活,你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每个月都给他钱了。我们茂源,一文钱都没有呢。别说茂源了,我天天累死累活的,难道当了一文钱家了。”

黄炎夏也哼了一声,“茂源是没有,不是有你给他攒的你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那钱匣子里藏了不少私房呢。”

杨氏顿时睁大了眼睛,“好哇,我在这个家里,倒成了贼了。”

黄炎夏把手里的水瓢重重地放到灶台上,“你不是贼,我倒是个贼了,里外不是人。何苦来,为了根簪子,这样闹。这么多年,我难道没给你买过新媳妇插戴用的,你去动什么手脚你猪油迷了心了,还梗着脖子跟我闹,要是韩家把这事儿捅出去,你就等着被外人戳脊梁骨吧”

两口子这边吵着嘴,那头,黄茂林慢慢起身了,穿戴好后,自己洗了脸,也往豆腐坊里来了。

他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与黄炎夏和杨氏打了招呼,“今儿我起晚了,倒劳动阿娘了。”

杨氏挤出个笑脸,“你年纪小,贪睡些也是常理。”

黄茂林笑笑没说话,开始帮黄炎夏干活。

黄炎夏见儿子不再置气,还知道给后娘打招呼,心里欣慰,这个儿子,果然是个有心胸的。昨儿说要去郭家,等会子看看他到底要如何行事。

等收拾好了豆腐,黄茂林如往常一般,挑了担子与黄炎夏告别,“阿爹,我去镇上了。”

黄炎夏点头,“嗳,你去吧。自己买些东西吃,吃饱些,莫俭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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