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谢老夫人怜贫惜弱,接了崔和贞来家照顾。崔和贞一针一线一衣一食全依托着谢府,难免谨小慎微,事事周全。她这般知事懂礼,自是讨人喜欢。
就是不知哪里不对,只与卫絮八字不合。初来相见,姐妹间互有赠礼,卫絮思及己身,物伤其类,随手送出的都是重礼。谢家女都知道卫絮的脾性,见怪不怪,崔和贞却是大为惶恐,自惭礼薄,回去后跟丫头熬夜绣挂屏回赠卫絮,直累得小脸黄黄,风吹就倒。
谢家姐妹吃惊不已,谢令余便去劝崔和贞,卫絮待人随心,并不在意这些身外物。
崔和贞却道絮姐姐是高门贵女,她无门第之见,与我交,我却不能为此心安理得收受贵礼,不然,岂不成了贪妄小人。
谢令余大感崔和贞品性高洁,与两个姐姐夸赞之后,回头反劝卫絮出手时不可这般随性。
你公侯之后,出手就是金啊玉的,别人力薄,只能回你破瓦片,她非但没觉得占了便宜,反倒坐立难安,这般有德之人,难道不该戴荆钗换白服倾心相交
卫絮哑口无言,环顾屋中各样器具,糟心,她只有金啊玉的,没有破瓦片。亲力亲为,绣个香囊,绣个扇面回赠卫絮更糟心了,她不会啊。她琴棋书画样样皆通,针指女工样样不能,费老鼻子劲、戳烂指头绣出两条手帕也就孝敬给了谢老夫人和国夫人,可怜两个老人家半天也没认出帕子上绣的是鸡还是花。
那便不送罢
崔和贞感念众姐妹的对她的照顾,时不时送来亲手做的鞋袜吃食。卫絮是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要了得回礼,不要崔和贞头微垂、泪盈睫。
姐妹之间常相处,总有言辞失当之处,往常闹闹小别扭,隔日也就忘了。
遇上崔和贞,孤身单衣独立冷风中,秋眸满蓄秋雨,扭衣绞带,盈盈下拜赔礼致歉。
卫絮实在不惯与她相交,想着不如远着些,崔和贞失落自责,折节讨好。谢令余与她交好,人与人之间,也讲缘字,劝她不必如此。
崔和贞却道“我初来时,与絮姐姐也是相谈甚欢,几成莫逆,可见有缘。如今这般,想来是我错了,既知错岂能不改错失良友”
气得卫絮半夜惊坐起,暗想这个崔妹妹比自己的三个堂妹还讨厌。自家堂妹也不过一个贪吃鬼,一个胆小鬼,一个抬杠鬼。细细品,还有几分可爱之处。
抬杠鬼卫紫自诩早已经参透了各种宅斗阴私,一击掌,与卫絮道“大姐姐,这个崔和贞以退为进,占了便宜还捞着好名声,唉,你这是让她算计了去。”
卫繁有听没懂,只管跟着点头,她还是伤心玉球。绿萼与绿俏哄了半天也没哄得卫繁重现笑颜,灵机一动,拿了车中那只纸鸢引逗。
“小娘子,你看这只纸鸢,两对小翅膀,不像能飞天的样子,也不知那乞儿说得是真是假,别是骗人的吧”
卫繁接过纸鸢,这要是飞不上去,她岂不是惨上加惨,丢了心爱之物,还叫人给骗了
卫繁凄凄惨惨的,楼淮祀也是惨不忍睹,被他五舅舅逮住就是一通死捶。
楼淮祀哇哇大叫,控诉道“我诚心托舅舅帮我画影,舅舅呢,画个发面白脸胖丫头给我。”
姬殷一吹笔,冷哼道“我只答应替你画,却没说要画得像。你说你见到的小娘子,白嫩嫩,热腾腾,软绵绵,不是馒头就是包子,我画的胖丫头哪里失了神韵”
楼淮祀气苦“你画的胖丫头只有胖,无一分秀致,眼小鼻子小,还斜着眼歪着嘴笑。”
姬殷叫左右摁住他,凑过来摸了把外甥的俏脸,吐气如兰“你懂什么,烟视媚行,此乃风情。”
楼淮祀气得吐血,扯开喉咙喊道“外祖父,外祖父,五舅舅欺负我,他还摸我,还说要带我去狭斜曲巷看风情娘子。”
姬殷看外甥,再看看自己亲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手起刀落就能结果掉这混账玩意。他姐姐、姐夫年岁尚轻,再生一个小儿郎实属易事,这个杀掉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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