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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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古拉眼睛一闪,在咒骂声里利索脱身,“爹,你先接骨,我去接娘回来。”

        “多带个人,别被揍成你爹这德行被扔雪地里冻死了。”赵大夫呲了一声,老王八羔子亲手养大的小王八羔子同出一脉的没良心。

        阿古拉脚步一顿,他娘在就不会让他挨打。他匆匆出了门,卸掉拉车的马向东南方向追,出了茂县就顺着车轱辘印走,但追了半路都没瞅到车马影儿,路上也没瞅到人活动的痕迹。眼瞅着风大了,地上的雪被卷起来洋洋洒洒地撒在半空中,放眼望去白茫茫的分不清方向,风里隐隐约约还有嗷呜声,阿古拉勒停了马不敢再走,调转了方向又寻着马蹄印往回走。

        巴虎就防着有人追上来,回去的时候偏离了来时的路,绕了个弯从茂县另一个方向离开的,天色半昏的时候五个人才到家。

        牧仁大爷看三只狗狂摇尾巴往出跑,他也跟着走了出来,“东家,扈县丞快晌午的时候来找过你,留了本书……”在看到从车里出来的人时他消了声,“阿润小姐?”

        “老了,别叫小姐了,就喊名字。”妇人紧紧攥住脸上的头巾,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这还是她在巴虎建好房子后第二次过来。

        巴虎没管一前一后进屋的两个人,他凑到蜜娘身边,仔细盯着她的脸,“我带娘回来住你会不会不高兴?”

        “娘到儿子家住是常事。”蜜娘心里是有些不太舒服,两个人住挺自在的,突然插了个人进来,还是婆婆,以后的日子肯定没之前的逍遥。但也没办法,巴虎娘被打的走路都不利索,她儿子接她来住是应当的。

        “就是晚上睡觉可怎么办?家里就一个暖炕,总不能我们三个睡一个炕上吧?”

        “炕挺长的,我们先将就两晚,这两天我看能不能从雪下面挖桶泥巴……”巴虎话还没说完,见蜜娘一个甩身就走,立马就意识到她不高兴。

        这下没了蜜娘从中活跃气氛,屋里的四个人安静的只余呼吸声,巴虎不住地瞟蜜娘,牧仁大爷则是提着心瞅巴虎娘。

        “阿润小姐,你这……是昂沁打的?”

        巴虎娘不自在地低头,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音,牧仁最先是家里的仆从,后来随她出嫁又成了她的,再到五年前她把巴虎托给他照顾。五年过去了,巴虎在他的照顾下娶妻生子,而她的境况还是如五年前一样。她挺没用的。

        气氛又一次静默,直到朝鲁大叔进来催牧仁大爷做饭,巴虎也起身去生火淘米,蜜娘晚上要吃清淡的,最好是稀一些的。

        但这晚蜜娘只喝了半碗稀饭,多吃了一块儿酥饼,免得夜里要起夜尿尿。

        “娘,让巴虎烧水你洗个澡洗个头好了,刚做完晚饭灶房里也暖和。”蜜娘看了眼她婆婆的头发,上面还有土,估计是被打的时候被按在地上蹭的。

        巴虎娘以为儿媳妇是嫌她脏,脸上爆红,讷讷道:“我前天刚洗了澡换了衣裳。”

        “你洗澡我看看你身上可还有其他的伤。”蜜娘索性说个明白,赵大夫是男人,肯定不可能挎了她的衣裳仔细看。

        这下妇人没声了,捂着眼睛点头。坐在浴桶里被蜜娘检查后背的时候,眼泪啪啪地往水里掉,三丹都没这么关心过她,小时候还会抱着她哭,大了就没话说了。

        “你爹待你娘不错吧?”妇人哑着嗓子问。

        “嗯,我爹从不动我娘一指头。”聊到这儿来了,蜜娘擦干手坐灶前烧火,说:“你也知道巴虎爹打你是对你不好,那怎么不离开他?以你的样貌,再嫁个好男人不难。”

        “我走了我的孩子可咋办?”

        “你没走你的孩子也没好过,巴虎小小年纪就被赶出家门跟着仆人过活,还要为了你跟他爹打架。”蜜娘说的不留情面,据巴虎说的,他大哥也为了他娘挨了不少打。四个孩子,两个都被迫年少离家。

        “是我对不住巴虎,我最对不住他,我知道。”妇人捧水洗掉脸上的眼泪,“我还有阿古拉和三丹,他俩还小,我走了就没人保护他们。”

        但她要是早些走了,就没有三丹的出生。

        “巴虎他爹也就是喝醉了才没个人样,不喝酒的时候也是个好人,对孩子也好,对我也还行。再嫁又如何,有几个夫妻是不吵架不闹气的?万一我再嫁个打人的男人又如何?”说着说着她的情绪平复下来,阿古拉出生前她跟昂沁的感情也不错,他当年为了娶到她,下跪求她爹娘。她说她想吃鱼,他在河里耗了一天,逮了一篓大大小小的鱼虾给她送去。惹她生气了,他在她家外面的雪地里站了半夜求她原谅。

        “他在醒酒后也很后悔,任打任骂。”在儿媳妇面前她不好提下跪的事,“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吵过闹过也高兴过,我在这儿住些日子就回去,你们过你们的日子,别为我操心。”晚上吃饭的时候她也看出来小两口之间像是拌了嘴,估计就是因为她。

        她要是耀武扬威的不讲理,蜜娘倒是能继续板着脸,但她说的话又有通情达理的模样,蜜娘心里那股气又瘪了,总觉得是自己在甩脸子欺负人。罢了罢了,她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而且是巴虎没考虑她的意见,跟他娘没关系。

        “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多住些时日。”蜜娘把换洗衣裳递过去,继续说:“从入冬来我在学蒙语,还有大夫教我们辨认草药,只是我记不住,问巴虎他也不耐烦教我。娘你也上过私塾,懂的该是比巴虎多,你教我好了。”

        “蒙语?那可简单了,你要是用得上我,我肯定教你。”但她不忘给她儿子说好话,“巴虎不是个不耐烦的人,估计是累了。”其实她想说的是巴虎小时候自己就是个不爱学的,买了书也不见他翻过,都撕了擦屁股去了。

        等巴虎倒了洗澡水,洗了脚进屋,就见他娘睡在了他睡的位置,拿了张纸教蜜娘读蒙语。炕尾还甩了床被子,看样子像是他的。

        一个晚上,巴虎躺在炕尾没捞着一句话,枕着手看炕头的两人像亲娘俩似的,一个教的耐心,一个卖力地学。之后的几天都是这样,只有在送蜜娘去救济院的时候才有独处的时间。蜜娘一回来就拿着张纸凑他娘身边,到了后来还有把木香她们带来让他娘当夫子的意思。

        “那个,娘,我在后院又砌了个暖炕,能用了。”巴虎含蓄提醒,该把他媳妇还给他了。

        蜜娘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搬过去睡,免得天天坐炕尾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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