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夜雨(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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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用长柄伞愤怒地捅了捅地,大义凛然:“我要告诉爱德华,现在ligo的工作人员的心思都不在探测引力波上。”

莱斯利没好气地睨他一眼,直接呛了回去:“正好,你和爱德华一个套间,有的是时间跟他打报告。”

谢宜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对话间隙,见缝插针,立刻为自己开脱,语速快到卡壳:“我我我我我没谈恋爱啊!”

亨利被和爱德华同屋这个消息气晕了,无视了她的辩解,直接提了箱子就走,根本没想到自己这么气冲冲地走了,只是更快去见爱德华。他走了几步又特地折返回来,板着一张脸对谢宜珩说:“早点休息,这件事情我明天再跟你聊。”

谢宜珩老实点头,说:“你也早点休息。”

莱斯利和康妮还要去酒吧小酌,谢宜珩深刻地感受自己的精力与两位老教授的差距。她实在是很累了,于是便谢绝了他们的邀约。

康妮转头来问裴彻去不去,裴彻看了看还在打着呵欠的谢宜珩,礼貌地摇头:“不来了,我要先送路易莎回去,她没带伞。”

莱斯利和康妮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勉励似的拍拍裴彻的肩,说:“不错,你们也早点休息。”

这个“不错”里揶揄的情绪太明显,她刚打完呵欠的嘴才合上,脸又莫名其妙地烧了起来。

从大堂到住的地方,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裴彻照例替她打着伞,两个人一起走在鹅卵石的小径上。路过那丛熟悉的栀子花,裴彻突然问她:“怎么办?”

嗓音里带着三分无奈七分戏谑,他低低地笑着,琥珀色的眼瞳里闪烁着细碎的光,神情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仿佛是怕她没听到一般,裴彻俯身下来,在她耳畔又重复了一遍:“怎么办?”

尾音拉的很长,整句话都是不可言说的情愫,像是令她束手无策的,溃不成军的咒语。

亨利,莱斯利,还有康妮都以为他们在谈恋爱。

他在问她怎么办。

她被笼罩在杜松的味道里,错觉地以为自己漫步在雨后的伦敦街头。谢宜珩脸是烫的,耳朵也是烫的。她想了又想,听到一滴又一滴的雨水砸了鹅卵石上,像是被具象化了的时间在流失,最后她神使鬼差地说:“我们确实谈过恋爱啊。”

这句话说完谢宜珩就很不解风情地后悔了,心里的退堂鼓打震天响,她看了看不远处那栋楼,找了个理由溜之大吉:“我先回去了?”

裴彻已经对这人的鸵鸟行径习以为常了,他噙着笑,把她送到连廊下面,很轻地说:“晚安。”

谢宜珩点点头,也说了句晚安。走了几步她才想起身上还穿着人家的衣服,赶紧跑回去拦住他。

裴彻根本就没走,他一直伫立在廊下,安静又缄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的轮廓。听到高跟鞋的声音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裴彻担心她一不小心摔了,连忙收了伞,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谢宜珩其实挺纠结的,她脸皮还没厚到就这么把他的衣服穿走了。但是还给裴彻一件湿答答的外套,实在显得她过河拆桥。

她踌躇了片刻,抬起头问他:“这件衣服…”

“你先穿回去吧,”裴彻直截了当,帮她做了选择:“明天再给我也可以。”

她点点头,说:“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裴彻“嗯”了一声,又对她重复了一遍:“晚安。”

一位著名的散文家曾经说过,浪漫的本质就是浪费,譬如莱斯利每天送给康妮新鲜的玫瑰花,又譬如她和裴彻翻来覆去重复着的“晚安”。

谢宜珩回了房间,全身都泛着潮意。她洗完澡,把头发吹干之后,打开了床边的落地灯,认真地研究着外套上的水洗标。

看到那个空心的圆圈之后,她一拍桌子,怒了。

这衣服明明只能干洗。

裴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脸不红心不跳地骗她这衣服能淋雨,让她现在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愧疚。

她看了看衣服上的标签,想赔他一件外套的心思立刻烟消云散——上个礼拜谢宜珩刚刚支付了损坏噪声探测仪的赔款,现在生活比姜翡还要拮据。

谢宜珩愤愤不平地把西装外套挂起来,关灯准备睡觉。思来想去许久,她最后还是摁铃叫了客房服务。

前台的声音温柔又动听,告诉她可以先把洗衣单填好,明天早上会有客房服务员来取衣服。

谢宜珩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拿出手机,给裴彻发了条短信:“我把外套送去干洗了,过几天再给你。”

不知道裴彻是直接无视了她那个嘲讽意味极强的“干洗”,还是压根没考虑到。他风度翩翩地回了个“谢谢”,气得她在床上打了个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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