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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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队守的是从市里往核电站的路,一边是加油站,一边是住宅,路中央设着关卡路障,24小时轮班看守。小队回来的时候正好换班,连长也在等他们回来。

余秀荣和高萍跟连长简单做了交接,两人就到卫生队找孟小玖了。

连队的生活情况改善了很多,自从三个月前正式下发长期驻扎的任务,以及传染病预防的要求,战士们就竭尽所能把住宿地修补收拾得有模有样,只是周围方圆几公里除了他们几十号人再少见一个人影。

卫生队由相邻的两家百十平的住房改成,门前的对子因为潮湿掉了大半,也逐渐褪色,还是被战士们从新粘好。

伤员已经被安置好,小队里的其他几个人还围在门口不走,见着余秀荣赶紧的迎上来。

“指导员,到底咋回子事嘛,小玖怎么也不肯讲,眼泪掉了一路,回来眼红红的,搞得郝医生以为咱们欺负人了。”

余秀荣笑笑,摆摆手,“都放心回去休息,我大概知道,我来问。”

敲门进屋,余秀荣先去看了养伤的战士。伤员加上今日负伤的,也不过三个。最近很平和,基本没有敌情,另外两个伤员还是一个月前受的伤,就是环境不好,伤好的太慢。当时还有几个轻伤的战士,现在虽然不在卫生队住,但还是卫生队的常客,伤处碰得狠了就又会出血。其他人按着上级下发的卫生文件,消杀工作到位,生病的也少多了。至于未知的辐射,大家都无可奈何,也就认命了。

孟小玖坐在书桌面前发呆,听到水流的声音才猛然惊醒,发现是指导员在给自己倒热茶,就赶紧起身请两人坐。

“真不好意思,指导员,给你们添麻烦了。”

“都是自家人,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余秀荣摸出了支烟,问小玖介意不介意,小玖把窗开了一道缝让他们随意,他就也给高萍了一支,被高萍嫌弃不知道珍惜,他就笑,有就抽,没就算。

“小玖,你认识的那位高伯父,确实是我父亲。”高萍慢慢吐出口烟,看窗户缝透进的风很快把烟气吹散,深深叹口气,“他现在病危在床,最后一面......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上。”

“我能告诉你的,就是他在孟伯父的事情上确实下了力。他只是隐隐约约知道我的工作,我们两个工作上很少交流,但他那时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帮他查些信息。他年轻时和孟伯父很像,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能是他见了什么,也可能是因为我。你应该注意过新闻,那之后省里不断有动作,最后的结果......失望的不止是你,用他的话说,意料之中吧。”

“父亲算是提前退休,因为生病,正式退休是今年年底,如果不生病,战时状态上边说不定会让他再干两年。他本来身体很好,自从决定管孟伯父的事情,没多久就开始焦虑失眠。我劝他,都要退了,交给别人来管嘛,他说他不能对不起人,没结果也不怕,就怕从没开始。”

孟小玖的心结解了,再多的细节她不需要知道,她只需要确定她没有信错人。

回来的第二天夜里,余秀荣要送高萍和谢言,孟小玖执意跟来,同两人各说了一句话。

“谢谢你高科长,希望你能当面向高伯父转达我的谢意。”

“谢言,你看天干什么,天上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你听我说,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车站还是有车的,短途全部停运,长途变成大地铁,减少班次,晚上开行。原来十三台的站台现在只开了正中两台,两条跨越,两条停靠。民众出行也不多,要探亲双方也得有一方还在不是,创造性工作全部迁至后方,本地恢复第一产业主导,努力实现自给自足。

站台的灯随着人的移动亮灭,高萍两人到的时候,站台已经有部队后勤的人列着队在等。没人说话,过道风不小,湿冷。等了五分钟,头顶的灯自动亮起,远处也出现了一束灯光,遥相照应。

车来的时候塞得满满当当,带走的只有六个人。车里没有乘务员,一切自助解决。节约能源,六个人坐在一个车厢,高萍没和谢言坐在一起,他觉得别扭。

到最后一站一千多公里的路,八个小时,只有一个乘客上了车调好椅子呼呼大睡。

高萍打开手机,信号弱,一是车速快,二是为了减少浪费前沿大部分基站都暂停了运行。手机里存的本地视频和小说,翻出来看了两眼就关了。前排椅背放的有报纸,仍然是鼓舞士气的话,说面对占据主动的a国,人民要有必胜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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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报纸叠好塞回去,弄出了些响声,睡觉的那位侧了侧身,鼾声变得轻微。他看到不止他一个人朝那人投去目光,大家相互一看,都露出无奈又羡慕的笑。

过了十二点,车厢灯也熄了,里里外外都变得一片漆黑。高萍努力想从窗外的黑色中分辨些什么出来,但灯光太少了,就算经过了城镇,好像他们走在无边无际的山间或田地。为了省电。

凌晨一点,两个乘客下了车,车厢被站台的灯照亮了几分钟,他看到沿着窗玻璃下滑的雨水,也扫到身后闭着眼睛的谢言,斗争几番最终坐到谢言身边。

谢言没有睡,人在他身边刚一坐下,他就出了声,“我建议你还是休息一下。”

“我知道,但我睡不着。”

“别想别的,想想你父亲。”

一直睡觉的那位醒了,站起来活动活动麻了的手脚,去上厕所,回来时清醒了点,“你们都没睡啊。真对不住啊,我几天没好好睡觉,车里太舒服了,上来打呼噜吵着各位了。”

监测到有人活动,车厢连接处就亮了几盏小灯,供乘客照明,这些人也就聊了起来。

“您是做什么的,还这么忙啊。”

“供电局的,现在啥都歇了,部队都没怎么打仗,我们还跟热锅蚂蚁一样。这雨下得输电线锈得太快了,我们好一通换,现在能保证内陆的电半年输送没问题,我也终于能放几天假。他们研发部的才是惨,还在加班想办法防腐蚀呢。”

“那您这是回家?”

“可不嘛,老婆孩子幸运,核弹飞过来的时候在娘家玩儿,人都好好的。伙计们饿不,我带了不少茶鸡蛋,都老乡自己家鸡下的。哎你们都不知道上面想的多周到,可是有专人指导研究新环境下怎么搞大棚、搞养殖呢。”这大哥热情地把鸡蛋给每人分了一个,剩的说要带回去给女儿尝尝,“我呀,是很知足了,所以该出来奉献我也很积极,国家有难,你不能当缩头乌龟不是,否则叫孩子怎么看。刚才那兄弟说的没错,甭想那有的没的,为了自己的家人朋友,无论活着还是死了,咱们就得好好睡觉、好好活着不是?敌人就想咱们都一命呜呼,我们就不,让他的阴谋诡计全部见鬼。”

列车进了隧道,隧道很密集,列车快速运行带起的风声久久环绕在耳边,车内的气压也被压得有些低,高萍忍不住打起哈欠。

这条线路几年前他坐过,白色的列车在连接两座青山的入云桥梁上奔行,遇山过山,遇水过水,还能看到山势缓和的向阳坡上聚集的村镇,能容一辆汽车宽度的水泥路修到每家每户门前。

列车短暂地从绵延山体穿出,很静,他好像听到了河水流淌的声音。

早晨要到站的时候高萍被谢言叫醒了,他睡眼惺忪看看窗外,晴空万里。到了站,车站人流量不减,上了地面,快餐店不少人在吃早餐,车站正门广场园林工人在摆放花盆。

还有一个星期就是十月一,一切照旧啊。希望能一直如此。

先去了医院,病人还在睡觉,母亲看见儿子完好出现在面前喜极而泣,哭诉昨夜老头子差点就走了。

高萍一个人坐在床前,看病床上吸着氧的人胸膛微弱起伏,百感交集。昨晚他回忆了很多和父亲的过去,发觉两人之间交流甚少,等他再想听父亲“陈腐”的教导时已不剩几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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