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西山奇石通灵性 二爷魂系大观园（1 / 2）

在敦氏二兄弟的帮助下，曹雪芹很快就搬到了黄叶村。

终于有了个踏踏实实安身之处，再也不用三天两头搬家了，妻子眉眼里都透着喜气，人也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好多。

曹雪芹外表上倒没有妻子那么喜出望外，但是内心里的轻松与舒畅都洋溢在脸上。他想，黄叶村很像当年苏轼被贬之地——东坡，也像是阮籍酒后啸吟的竹林。

清静安闲的田园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妻子精心操持家务，料理饮食起居，日子虽是清苦一些，但是一家人照样其乐融融。

曹雪芹儿时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知稼穑；现在家境穷困，也不会料理家务，只知一门心思写《红楼梦》。妻子很是贤惠，夫唱妇随，支持他著书。

妻子为了补贴家用，就在溪畔开了一块荒地想种点蔬菜或庄稼。曹雪芹出去了采了野芹种子，种上了野芹。

妻子问：“种野芹干嘛？”

曹雪芹说：“野芹是一种草药，山里人容易得肝病、痨病，野芹配上别的草药就可以治这些病。山里人没钱求医问药，到时候这些野芹就可以派上用场了。治病救人比什么都重要。”

妻子是通情达理的人，也就同意了。

于是曹雪芹一边著书，抽空儿就管理野芹。

野芹长得很茂盛，村里人来来往往地都称这地方为芹圃，因为靠近溪水，也有人叫芹溪。

天长日久，人们就称曹雪芹为芹圃先生、芹溪居士，叫得很顺口，也有尊敬的意思。

来到黄叶村，曹雪芹又结识一位新朋友——张宜泉。

这是一位私塾先生，也是旗人；但是，穷困潦倒，与曹雪芹意趣相投，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二人相距不远，闲暇经常相约出去游山玩水或者是诗酒唱和。

曹雪芹家藏有祖父曹寅的一部诗集——《楝亭诗钞》。这部诗集曹雪芹视若珍宝，除了几位最知心的朋友如敦氏二兄弟之外，他是概不外传的。这部诗集可以说是曹雪芹幼时的启蒙教材。张宜泉要拜读，曹雪芹当然不能拒绝。

曹雪芹找出珍藏的《楝亭诗钞》，捧在手中，看着看着脑海里又浮现出儿时江宁老宅的情景。

那棵高大的楝树，奶奶说这是爷爷亲手栽的。

爷爷还在树旁建了一座亭子。爷爷经常邀请一些文人名士来亭下饮酒品茗，赋诗赏乐。有时爷爷也自己一个人在此读书写诗。

爷爷给自己取号：楝亭，自己的诗集为《楝亭诗钞》。

爷爷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收藏和观赏奇石，对奇石的爱好到了如醉如痴的程度。爷爷跟奶奶说石是有灵性的，就同人一样，人有百姓，石也有百态。只可惜在曹家几遭变故，颠沛流迁之后，这些奇石都已荡然无存了。现在唯一留下可以证明爷爷爱奇石的便是《楝亭诗钞》中的第一首诗了：

《坐弘济石壁下及暮而去》

我有千里游，爱此一片石。徘徊不能去，

川原俄向夕。浮光自容与，天风鼓空碧。

露坐闻遥钟，冥心寄飞翮。

西山樱桃沟也是出奇石的地方。每到汛期，一场大雨过后，洪水将山石泥砂汇入樱桃沟。

洪水退去，沟底便留下了许多乱石，奇石就藏在乱石丛中。

曹雪芹书案上的那方奇石就是在樱桃沟寻到的。也许是受爷爷的影响，也许是出于自己的心性，曹雪芹也爱奇石，就连画也画奇石；所以他起初给《红楼梦》名为《石头记》。

樱桃沟畔有一块巨石，形状像元宝，当地人叫他元宝石。

一位樵夫告诉曹雪芹，这是女娲补天时剩下的一块五彩石。被废弃后，五彩石自己修炼终于有了灵性。

一位云游僧经过西山，见这里山灵水润，是静修的幽境，就把五彩石放在这里。

后来一位道人把一株仙草带到西山了。

曹雪芹游樱桃沟总要到元宝石旁坐一会儿，因为元宝石曹雪芹游樱桃沟的次数也就多，就好似一位好朋友一位知己，几天不见就会想念。

曹雪芹坐在五彩石旁边的心情比当年爷爷坐在弘济石壁下的心情要沉重得多，复杂得多。

天长日久，曹雪芹与五彩石有了感应，他称五彩石为“石兄弟”，那些内心深处不能告诉别人的话就向石兄弟诉说，石兄弟也最了解曹雪芹。

家中的书案上还有一方奇石，曹雪芹把它看作是五彩石浓缩的身影。长期的耳濡目染、心灵沟通，奇石也就有了灵性，曹雪芹称之为通灵宝玉。

久而久之，真分不清自己是通灵宝玉还是曹雪芹。

山里的岁月好像过得特别快，转眼间已经进入冬天。

北方的严寒，迫使人们很少外出，都猫在家里。曹雪芹正好专心撰写《红楼梦》，整个身心全都沉浸在其中，与书中的人物一起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白天写，夜里点上灯继续写。

儿子已经睡了，妻子陪在身边看管着火盆。外面北风呼啸着掠过草屋，屋内火盆正旺，暖气盈盈。

“歇会儿吧，饿了，吃个烤甘薯吧。”妻子把烤得热乎乎的甘薯递给曹雪芹。

“我也饿了，也要吃甘薯。”躺在被窝里的儿子忽然醒了。

曹雪芹和妻子都笑了。

曹雪芹说：“睡觉吧，吃了东西睡觉会积食的，积了食就肚子痛。”

“爹吃了不积食？爹不怕我也不怕。”儿子不答应。

“你爹要写字，你睡觉也会饿吗？”妻子哄儿子。

“我也要写字。”儿子索性钻出被窝。

“快躺下，别冻着。”妻子赶紧把儿子按到被窝里。

曹雪芹掰了一半甘薯给儿子：“好，少吃点儿，明天让你妈给你烤个大的。”

儿子接过甘薯躺在被窝里吃。

“小时候在江宁吃山珍海味也没有这么香。”曹雪芹品尝着滋味说，“放到嘴里还没来得及嚼就咽下去了。再来一个。”

妻子又递给他一个，曹雪芹接到手里掰了一半递给妻子，“一人一半。”

“我不吃，我不饿。”妻子摆摆手。

“夜都这么深了，还不饿？”曹雪芹硬塞到了妻子手中。